三日之后,沐家夫妇携六子一女,如众星捧月般进宫赴宴。临行前,沐夫人特意将沐芷汐唤至身侧,千叮咛万嘱咐宫中礼仪,要她如影随形跟在自已身后,万不可与任何人交头接耳。宫中犹如龙潭虎穴,稍有不慎,便可能因一言而获罪。况且今日进宫,所遇非富即贵,不是达官显贵,便是宫中妃嫔,稍有差池,便可能惹来杀身之祸。故而不到万不得已,切不可开口!沐芷汐频频颔首,应声称是!前几世她虽贵为爵爷府当家主母,却仿若深闺之花,几乎从未踏入宫廷半步。即便有入宫之机,也会被江宇白以她体弱多病为由推脱。是以,对于宫中诸事,她实乃一知半解。
进入宫中,沐鸿年依礼应携六子去面圣,而沐夫人则需领着沐芷汐向太后、皇后请安。岂料,刚入宫门,便有一众宫人拦住他们的去路。沐鸿年定睛一看,来人竟是皇上身边的贴身太监蔚公公,他赶忙趋步上前,满脸堆笑:“蔚公公,何事竟劳您大驾亲临?”蔚公公见沐鸿年迎上前来,亦忙展开笑颜,如春花绽放:“沐大人,圣上有旨,要您府上众人一同前往正殿!”“好!我这便携六子进殿。”沐鸿年言罢,欲让妻子带着沐芷汐前往后宫,却被太监伸手拦住:“圣上有旨,要沐家女眷同往。”“什么?”沐鸿年闻此,如遭雷击,身形微震。女眷入宫,向来都是往后殿而去,从未有过前往正殿的先例。他实不知皇上此举何意,忙陪着笑,走到蔚公公身侧,压低声音问道:“蔚公公,不知皇上要我家女眷一同前往,所为何事?”
蔚公公嘴角轻扬,露出一抹笑容,说道:“沐大人无需忧心,今日圣上宣召沐府女眷前往,此乃好事一桩,你切莫担忧。”言罢,他做出一个请的手势,示意他们一家随他前行。沐鸿年闻听此言,心中虽仍存疑虑,但圣旨如山,他岂敢有丝毫违抗,遂向妻子与女儿示意,一同朝正殿走去。
几人一路如履薄冰,战战兢兢地跟随蔚公公来到大殿前。蔚公公稍作停留,示意他们稍候片刻,自已则先进去禀报一声。几人在门外没等多久,里面便传来传唤之声,让他们入内。进殿前,沐夫人再次叮嘱沐芷汐,万不可多言,一路只需默默跟随进去即可,进去后要低头垂首,切不可直视圣上,否则便是犯了欺君之罪!沐芷汐听后,忙不迭地点头,如一只受惊的小兔般,小心翼翼地跟在娘亲身后,脑袋垂得低低的,唯恐被人指责,招来杀身之祸!
进入正殿,行完礼后,沐芷汐便如一只鸵鸟般,躲在母亲身后,规规矩矩地站好,静静地等待着前面的人发话。前面的人似乎先是与父亲寒暄了几句,随后话锋一转,问道:“沐大人,听闻你女儿聪慧过人,堪称才女,不知今日是否一同前来?”沐鸿年听后,顿时惊出一身冷汗,却又不得不谨遵圣命,忙转过头,示意女儿上前。
沐芷汐原本像只鸵鸟般,低垂着头,目光紧紧地黏在自已的鞋面上,突然听闻有人提及自已,先是如遭雷击般愣住,紧接着便反应过来,是让自已上前,于是忙抬眼望向母亲,见母亲对她微微颔首,这才仪态端庄地从队伍中款步而出,在父亲的眼神示意下,来到指定地点,深深地施了一礼,轻声开口道:“小女沐芷汐拜见圣上。”言罢,正要下跪,却被那人出言阻止:“免礼吧!没想到沐家之女果真如传闻中那般冰雪聪明,初次面圣竟也如此拘谨,嗯!不错!看来这小子的眼光当真是别具慧眼啊!”说完,竟开心得像个孩子般哈哈大笑起来。笑声止,便开口道:“我听闻沐家姑娘还未曾婚配?”沐鸿年听到问话,赶忙站出来,躬身道:“回圣上,是!”“嗯!好!既然尚未婚配,今日朕便做个主,给你家女儿赐个婚,你意下如何?”这话虽是询问,实则却如板上钉钉。“臣,多谢圣上”沐鸿年忙谢恩,心中却如十五个吊桶打水——七上八下,开玩笑,皇上赐婚,哪怕心中不愿,也得强颜欢笑,只不过他现在心中忐忑不安,不知皇上所指之人究竟是谁。“延辰?”这时皇上突然叫到墨延辰的名字,沐芷汐先是一怔,随即用眼角的余光瞥了眼身旁,这时她才惊觉,原来这正殿之中并非只有他们一家,竟还有许多身着官服的人,而其中最为引人注目,宛如鹤立鸡群般的,便是正朝着自已身旁徐徐走来的墨延辰。“圣上!”墨延辰看了一眼低垂着头站在身旁的沐芷汐,嘴角微微上扬,勾勒出一抹不易察觉的弧度,随即对皇上毕恭毕敬地行礼道。“朕今日作主,便将这沐府中的姑娘赐予你做正妻,你可愿意?”
“臣多谢圣上!”墨延辰闻后嘴角微扬,恰似那春日绽放的桃花,随即便拉着沐芷汐,双双跪地,磕头谢恩!沐芷汐被他这一拉,险些跌倒,好在他眼疾手快,及时扶住了她,才免得她在众人面前出丑。“好!沐大人!下个月初乃是良辰吉日,墨延辰也到了适婚之龄,既然今日定下这门亲事,那就下个月初将沐姑娘风风光光地嫁入墨府吧!”这是圣旨,亦是恩赐,他沐鸿年岂有不应之理?他赶忙与妻、子一同叩头谢恩!同时心中也如那石头落了地,长舒了一口气,没想到皇上要赐婚的对象竟是墨延辰,害得他白白担忧了一场。不过转念一想,难怪这墨延辰将自已的印章送来后就销声匿迹了,原来是向皇上求得这般恩典,让圣上当众赐婚,如此一来,不但给了那墨老夫人一个下马威,更能让所有对自家女儿心怀不轨的人,望而却步,果真是极其高明的谋划。谢恩过后,皇上示意女眷们可以前往后殿请安,男子则留下来商议国家大事。沐芷汐便随着母亲在太监的引领下,徐徐向后殿走去,临行前皇上还赏赐了沐芷汐一块玉佩,说是给沐芷汐的见面礼,然而沐鸿年与一众大臣在看到那块玉佩后,皆如那惊弓之鸟般,失声惊叫起来,只因那块玉佩竟是当初皇上登基时先皇所赐之物,此玉佩不仅意义非凡,更有着另一层深意,那便是在遭遇危险时,可调动京都城中的皇家护卫队!此物不仅象征着身份的尊崇,更是皇家子女梦寐以求的稀世珍宝!没想到皇上竟然赐予了她一个小女娃!足见某人在他心中的地位是何等的重要。
沐芷汐浑然不知其中内情,只当是皇上信手拈来的一个微不足道的小物件,谢恩之后,便小心翼翼地收了起来,并紧紧跟随母亲走出了正殿。她回转身时,不经意间瞥见自已的父亲面色如铁,凝重得仿佛能滴出水来,还以为自已不知在何处犯下了大错,不禁心如鹿撞,紧张得要命,往外走时,更是惊出了一身冷汗,直到走出大殿,那高悬的心才如石头落地,长长地松了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