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晚晴三天后回到申海，己是傍晚，在夜色尚未完全将整个城市浸染时，终于到家了。

张秋云看见女儿，喜出望外：“你这丫头，真是的，今天要回来，怎么前两天打电话的时候不说呢。”

叶晚晴撒娇：“我这不是想给妈你一个惊喜嘛。”

厨娘闻声从厨房里赶出来，跟叶晚晴打招呼，问张秋云：“太太，大小姐回来了，是不是多炒两个菜？”

张秋云点头：“炒，炒，把那个蒜台拿来，我来折菜，你去切肉丝，等下我来炒。”

厨娘忙去了，张秋云和叶晚晴在客厅里一边择菜，一边说话，张秋云道：“下午月雁还来看过我，我留她吃饭，她不肯，要是知道你要回来，她肯定就留下吃饭了。”

叶晚晴笑：“没事，今天没赶上，明天我再请她来家里吃饭，也是一样的。”

张秋云想想也是，又提起陶子砚来：“他回申海来，第二天就来看我了，拎了大包小包的东西”，她手一指，放在客厅的五斗柜上，还有一个大大的果篮：“这个时节的水果，个个都漂亮，精挑细选出来的，想来只怕这一个果篮，都不便宜。还买了好些坚果，我拿了一盒，让月雁带回去吃，余下的都装斗柜里呢。”

她絮絮叨叨，说起陶子砚的好来：“又知礼，又周到，我瞧着，倒是挺不错的，你啊，好好跟人过日子。以前的事，就算了，只要他以后别跟那女明星搅到一块儿，就成了。”

叶晚晴哭笑不得，但真话现在不是说的时候，于是换了个话题：“妈，菜折好了，我去炒菜。”

张秋云可不会同意：“你歇着，这一路舟车劳顿，就一个菜，一会儿就炒好了。”

叶晚晴欣然接受，反正她的目的也不在此，等吃过晚饭，叶晚晴就打发厨娘，说：“刘婶，我在家，给你放一天假，你今晚就可以回去了，后天吃过早饭，再来上班好了。”

刘婶连忙道谢，说：“我收拾好厨房再走。”

叶晚晴：“不用，不用。这天色晚了，你赶紧回去吧。我来收拾就行了。”

刘婶客套了几句，在叶晚晴母女的坚持下，这才走了。

张秋云心疼女儿，不愿意让叶晚晴洗碗：“你现在能挣大钱了，这手是画图的手，哪里还要你做这些事。”

“有什么不能做的，我是能挣钱了，可也还是你的女儿。”叶晚晴坚持要洗碗收拾，张秋云又哪里拗得过她。

于是母女二人一个在灶上洗碗，一个在灶下坐着，一边说话。

如今家里不缺钱，煤和柴就自然更不缺，洗碗也是烧了热水来洗。

张秋云又提起陶子砚来，得知接了陶家在江南的全部生意，连声夸：“可真能干，我就说吧，陶总理家的孩子，又是出国留洋回来的，必定是学了真本事的，当初荣爱玲母女还嫌弃，这山望着那山高，如今可算是自讨苦吃了吧。”

叶晚晴笑了：“有什么我不知道的事吗？怎么，妈你听说了叶晚霞什么事吗？”

“哪里是我听说的，是你爸前天来家里吃晚饭，同我说的。”

张秋云给灶里添了一把豆萁，看火苗升腾起来，说：“叶晚霞和关皓吵架了，一气之下，跑回娘家来了。”

叶晚晴洗碗的手一顿：“有说是因为什么吗？”莫不是关家的秘密被揭破了？

张秋云：“你爸说是叶晚霞耍脾气，我猜啊，这话不尽实，只怕有什么事，不方便你爸说出口。我也懒得问，反正荣爱玲母女都不是什么好人，跟我们没关系。要是晚枫那孩子，我还问一问，关心一下，那对母女，种什么因，早晚都会得什么果。”

叶晚晴笑了：“妈，你说的对。”她冲张秋云竖起大拇指，“与我们无关的事情，没必要多问。”

叶晚晴收拾好厨房，张秋云己经把灶里燃烧后的豆萁火星子用来发炭炉，将竹篓小炭炉的火升起来了。一个粗陶烧的小盆子，口子大，底座小，外头用竹篾编的提篮，在这样的天气里，用烧木柴留下的炭取暖，是最合适不过的。

母女二人一起回了厅堂，将房门关上，帘子也拉上，不说密不透风吧，冷风是不会首接吹进屋了。

叶晚晴将自己的背包整个从落地实木衣架上取下来，拿过来，取出一个信封，递给张秋云：“妈，打开看看，这是我给你准备的礼物。”

张秋云笑着接过信封：“这年都过完了，难不成你还要给我发压岁钱？”

谁知将信封里的东西一拿出来，她就惊呆了，不敢相信地看看手中的文书，又看看女儿，高兴中还有几分说不清楚的复杂滋味：“你连织布坊都买回来！”

叶晚晴点头，笑着说：“如今己经是一个大厂了，卢先生买下布坊之后，先后扩了两次，里头的工人加起来，有两百多个了。”

张秋云想起当年的事，眼眶湿了：“要是你外公知道，该多好啊。你舅舅出了事，为了想把你舅舅给救出来，布坊卖了，家里积攒的钱财都拿去了，结果还是没能救得了你舅舅，你外公受了打击，一下子就病倒了。”

时隔多年，提起兄长的死，张秋云心里还是很难过，更难过的是，父亲受不住这个打击，一下就病倒了，之后没拖过半年，就去了。而她当年低头去求叶致远，叶致远答应了帮忙，代价就是她带着女儿到申海生活。然而，叶致远最终告诉她，托了人花了钱，也没有一个结果——曾经她很长一段时间都怀疑，丈夫根本就没有真心要帮忙。

叶晚晴递上手帕：“妈，我是为了你高兴，不是让你难过的。卢先生将布坊经营的很好，布都卖到楚州和旁边几个市去，这次我买回来，他也没有要高价，甚至还便宜了一些，厂里的管事和技术人员都留给我了，我想，就是外公和舅舅泉下有知，也会高兴的。”

她把自己的规划和安排说给张秋云听：“外公家的田地，我仍落在了你的名下，让许叔回来负责。两间铺子租给姑姑，每半年付一次租金。”

张秋云不认同：“你该都落在你的名下，省得将来你父亲那边有个什么万一，还有得扯皮。”

叶晚晴笑着拿出另一个信封：“这是我新买的田地和铺子，都是卢老板家的，他想快速卖掉所有的产业，举家移民美国，去投奔在美国站稳脚的长子，看在我能全部买下的份上，又给了一些优惠。这一百多亩地，还有一间大的铺子，还有他们的宅子，己经够多了。”

“至于妈你说的那个问题，放心，我去过户的时候，特意让工作人员给出了一份文书不说，我手上还捏着两份证据。”

她将叶明远和叶淑芬签字的声明书拿给张秋云看。

母女二人在灯下说了许多话，商量了很久，等到更深露理，方才各自回屋歇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