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晚晴既然有心，自然是一个很好的听众，适时的发问，该捧场的时候捧场，该惊讶的时候惊讶，陶子砚说起他在美利坚和英吉利的留学生活，头一回有人这么感兴趣，而且每每发问，都问在点子上，于是话头一开始，便有些滔滔不绝。

说起来，颇为好笑，他身边从来不缺朋友，但真正要好的朋友，称得上死党的，只有这次作为伴郎的方哲明。其他的人，凑到他身边来的，都是各有所图的。

陶子砚其实很有倾诉的欲望，但方哲明和他一起去国外留学，他的事，几乎都有方哲明参与。方哲明自然不感兴趣。而他想说呢，家里人也没有谁愿意听。

至于他如今深爱着的林雨薇，虽然会捧场，可林雨薇没读几年书，早早出来做事，骨子里已经是个社会老油子，对于天真烂漫的事，哪里有兴趣，顶多面子上装出捧场，每每问不到点子上，在这件事上，两人并不合拍。可惜，陶子砚如今正对林雨薇情热，所以才能忽略这个本质上的问题。

等他终于停下来，还是因为茶水喝多了，要上厕所。

正准备找个什么借口，不想叶晚晴就体贴地说：“这个点了，子砚哥，你要不要先回你的包厢，只怕他们都在找你呢。”

陶子砚点头：“对，他们估计都在找我。我先回去了。”脸上却有几分意犹未尽，话还没说完呢。

叶晚晴心里觉得好笑，一边点头，一边起身准备送他。

陶子砚忙说不用：“那等吃晚饭的时候，我再过来找你。外头的餐厅，有个小包厢，我们在小包厢里吃饭，你也起来走一走。省得坐车久了，脚会浮肿。”

叶晚晴莞尔：“好。”

门一关上，叶晚晴就忍不住笑了，陶子砚的性格像猫，需要人顺毛捋，但心性却像狗，直白，爽朗。抛开陈见，人并不难相处。刚才这一通聊天，都不必她套话，陶子砚就自已将自已给展示得一清二楚。

因为如此，叶晚晴几乎可以笃定，那个林雨薇小姐，显然不是真的偶然认识陶子砚的。

不过，她眼下无意去揭开这个真相。如果那个林雨薇够聪明，够安份，她甚至不会主动去破坏二人，毕竟这桩婚姻，她得到了利益，不介意附赠陶子砚这点清静——但林雨薇要是不安份，那就真的不能怪她了。

随即门就响了，李月雁笑着打趣：“哟，看来我们的新郎官与新娘子相谈甚欢啊！”她一边抬起手腕，作势看表：“这一聊，就是两个小时啊！”

一个啊字，百转千折，眼里满是戏谑。

叶晚晴却完全没有半分害羞，点头：“是啊。聊起在美利坚留学的趣事，陶子砚完全停不下嘴。”

一边去茶水柜，新取了一个杯子，给李月雁倒了一杯菊花茶：“我妈精神还好吧？”

李月雁点头：“张姨才睡过午觉，醒来，就让我过来看看你。这会儿只怕在看书。”

叶晚晴眼珠子一转：“要不，我悄悄过去，看一看？”

李月雁：“张姨早料到了，吩咐我说，让你乖乖呆在包厢，新娘子可不好乱走。我知道，你不信老风俗的讲究，可张姨信啊。你就别让张姨操心了。”

叶晚晴知道好友说的是实话，母亲的婚姻不幸，于是越发对传统的结婚规矩看重：“要是她知道陶子砚刚才来过我的包厢，只怕都要晕倒。”

李月雁：“所以啊，我什么都没说。之前张姨问，我说你午睡了。”

叶晚晴早晨一大早就被叫起来，先是洗脸净脸，然后是绞面开脸。

叶家请的喜娘们还准备替她化妆，被叶晚晴强硬地拒绝了。她可不想顶着一张白得吓人的脸出门。

最后是李月雁帮她化的妆，描的眉，梳头则妥协，退让一步，由荣嘉甫的母亲、徐老太太来做了这个全福夫人。

毕竟徐老太太就各方面来看，都足够有资格。

两个人从早晨六点开始，就打起精神，一直应酬各路人，一直忙到现在。

叶晚晴：“那，我们也歇个午觉？”

不提还好，一提，李月雁就觉得累意与困意一起涌上来，想了想，也没什么别的事，离吃晚饭还有两个多小时，于是说：“好。你别着急，我来帮你拆头饰。”

包厢有卧房，叶晚晴本意是两人挤着，也能睡得下。这床比李月雁家的单人床宽多了。她以前留宿李月雁家，都是和李月雁挤单人床。

李月雁却拒绝了：“不行，虽然这是列车上的包厢，可这也是你的喜床，虽然不会真的派上用场，可也只能你自已用。”她就在外头的躺椅上，搬来一张椅子放腿，说：“这不就行了。”

二人不说话，很快便睡着了。包厢里安静下来，只有阳光照进窗户，随着列车的行驶而晃动。

而另一间包厢里，作为伴郎，方哲明满肚子的疑惑，正在盘问好友：“老实说，你怎么一去就是两个小时，不会这么快的时间，你就爱上新娘子了吧？”

“去你的！”陶子砚赶紧去上厕所，解决完生理问题，洗了手，觉得整个人都放松了，笑着出来，说：“你不知道，晚晴没出过国，对国外好奇的很，向我打听，我想着，这种事也没什么好瞒的，于是就拣我在美利坚求学的趣事，说给她听。”

方哲明眉毛一挑：“哟，还求学，你有认真读过书嘛，还求学。”

“去去去，说的好像你认真读了书一样。”

两人是死党，十几年的交情，嘴上也没什么顾忌，互相埋汰了一通，方哲明得知陶子砚真的就是和叶晚晴聊在美利坚留学的生活，颇觉无劲：“这有什么好听的，亏得新娘子那么捧场。”

陶子砚不认同：“你出过国，又几乎是参与者，当然觉得没什么。晚晴连国门都没出过，自然觉得新奇。”

方哲明：“是是是。不过，子砚，说句实话，我觉得吧，既然新娘子是个通情达理的人，如今结婚的事已经板上钉钉，以后你跟林雨薇幽会，就要低调点。起码，要给人家留几分面子，对不？”

陶子砚僵住，先是愣了一会儿，才点头：“我本来也没打算高调啊。之前几次，只不过是被记者拍到了，我也不想的。”

谁会愿意上报纸的头条，被人街头巷尾议论啊。

方哲明一直怀疑，一次可能是偶然的，三番五次，他就怀疑林雨薇那边了。但之前好友正上头，他又没证据，这话便不好说。现在既然时机合适，他便觉得不能错过，说：“你下次和林雨薇要见面前，先别约地点，只约个时间，临时再决定去哪呗。”

“我就不信，你们临时起意去哪家餐厅吃饭，也能碰上记者，正好被拍到。”

陶子砚却没听出其中的机锋，大大咧咧地说：“好啊。下次我跟雨薇说。”又道：“哦，我跟晚晴约了，等下一起吃晚饭，你也一起来呗。你是我最好的朋友，以后只怕免不了要打交道，正好介绍你们认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