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则,孙权与袁绮绮仅相见两次。
孙权这些年历经风雨,肩负江东之重责,虽为热血青年,然在江东众人期许之下,亦练就了沉稳之性。孙权绝非那种见色起意、举止轻浮之辈。
自母亲处行至浮碧海,这短短路途之中,孙权甚至已设想过这位袁夫人将会以何种姿态面对自已。或是恭敬有余而爱意不足,又或是喜形于色、刻意讨好。然而,一切皆为孙权之臆想。
浮碧海庭院静谧异常。孙权在孙小妹离去后,于这安静之所静候尚未正式谋面之夫人,此事又出乎他意料之外。以孙权如今之身份,虽非皇室贵胄,却也是江东之主。袁夫人竟将他晾在此处,孙权却也不恼,只是静静地等待。他倒是想瞧瞧,这位看似沉稳、深藏不露的袁夫人,今夜会如何应对。
孙权所料之事,再次落空。袁夫人归来,动作轻盈,先是轻轻收拾床前瓜子壳,继而轻取发上饰物,缓脱外衣,而后轻步走来,顺便熄灭窗前灯火。刹那间,屋内漆黑一片。孙权于黑暗中静卧于床帐之内。此番情境,可怪不得他了。孙权心想,袁夫人怕是要被吓得花容失色了。
果不其然,袁绮绮刚躺上床,手触及一块陌生布料,此非孙尚香衣裙之物。袁绮绮陡然惊觉,床上竟有他人。“糟糕,有刺客!”袁绮绮并未惊慌失措地大呼,而是自以为冷静且敏捷地一个翻身,压在那陌生之人身上,双手向前一伸,紧紧箍住对方脖颈。那一瞬间,袁绮绮竟还有些许得意,暗自思忖今夜可要徒手擒住刺客。
“你是何人?来此作甚?”
孙权默默躺着,被娇柔的袁绮绮压在身下,感受着那双没什么力气的手卡在自已脖颈,又听到这毫无威慑力的逼问,他实在不想与袁绮绮计较。她一个弱女子,竟想学他人智勇双全地捉拿刺客,真是憨态可掬。
“问你呢,你是谁?为何在此?” 袁绮绮加重了手上的力道,再次逼问。
孙权仅微微抬起左手,轻轻一拨,便将袁绮绮从身上拨开。袁绮绮顿时慌乱,张嘴欲大声呼救。
危险!危险啊!
孙权眼疾手快,伸手捂住她的嘴:“夫人迎接夫君的方式,真是别具一格啊。”
孙权这一感叹,让袁绮绮愣怔片刻。首先,从声音判断,此人是男子,且称她为夫人,自称夫君…… 难道是孙权?可孙权不是在外征战未归吗?袁绮绮伸手抓住孙权的手,欲挣脱其捂住嘴巴的手。孙权顺势松手,依旧侧卧在袁绮绮身旁。
袁绮绮赶忙坐起。夜太黑,她无法辨清对方身份。此人虽称是孙权,她怎可轻易相信?况且当下情形,自已未着外衣,于现代尚不妥,于古代更是男女大防,百口莫辩。
袁绮绮下床,摸索着点燃烛火。此时,孙权仍闲适地躺在床上。袁绮绮不得不探身床帐,仔细打量。果不其然,眼前之人正是曾在云光楼见过的孙权。
此刻,袁绮绮理应行大礼参拜这位江东之主。她知晓礼数,手举烛火,屈膝行礼:“见过将军,不知将军驾临,多有冒犯,还望将军恕罪。”
这时候的袁绮绮可真谓是低眉顺首,跟刚才那个自以为智勇双全智擒刺客的猛女子形象截然不同。
那是一种我见犹怜的感觉。
直接扣到了孙权的心弦上。
孙权坐起,从袁绮绮手中接过烛火置于一旁,说道:“无妨!” 继而将袁绮绮扶起,与她并肩坐于床边。
“吾今日归返甚晚,未曾告知各处,你并不知晓。夫人在书房所为何事?竟如此晚归?” 孙权问道。
袁绮绮被问起,她在书房自是忙于创作小说,为自已谋生计。虽如今已贵为北固山孙权之妻,有了一定地位,但她仍希望生活更有保障,况且她热爱写作,难以割舍。
“我正在书房查阅账目,一时入神,竟忘却时间。回房时亦未细看,以为是郡主在房内。” 袁绮绮稍作解释。
孙权听闻老婆提及妹子,说道:“阿香生性顽皮,你身为嫂子,该约束时需加以约束,不可纵容。” 比如说这种,大姑娘非要挤到嫂子房里来睡觉,还得当哥哥的回来赶她,她才走,这种事一定要约束。
袁绮绮虽未觉孙尚香有多顽皮,不过是活泼了些,但孙权既已发话,她只能应承:“将军所言极是,我一定谨遵教诲。”
一番交谈过后,孙权大致明了夫人之性情。此乃行事谨慎、考虑周全之人,这般个性,确适合担任北固山女主人之位,为他管理家事,母亲着实慧眼识人。
二人谈话间,气氛稍缓,却仍有一丝尴尬。袁绮绮忽闻空气中有淡淡的血腥之气,不经意间看向孙权衣袖,见其左侧有一抹暗红色痕迹。袁绮绮心下明白,孙权左臂受伤,想必是此次外出遭遇险情所致。
“将军,您的手臂……” 袁绮绮话语中透露着关切。
孙权未料到袁绮绮能察觉此细微之处,低头看了一眼手臂,神色淡然:“此次视察各郡,途中遇些许小波折,受了点轻伤,无妨。”
袁绮绮深知,在这个时代,许多人因小伤处理不当,极易感染发炎,甚至危及性命。她不禁皱眉:“将军,此伤不可小觑,想必仍在渗血,需尽快处理。若不便声张,我可为将军处置。” 袁绮绮虽非医护出生,但简单包扎之事还是知晓一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