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她要沉得住得多

“二哥可是在担心她?我与她相处数日,发觉她颇具想法与见地,且志气不凡。呵呵,二哥莫看她今日在马上惊慌失措之态!其实她为人可靠,断不会是曹操派来的细作。毕竟袁家与曹操有不共戴天之仇,若说是江夏派来的,那更是八竿子打不着。”

孙小妹的看法,正是孙权放心让袁绮绮伴在其左右的缘由。想当年,袁术与孙家大哥之间的关系虽错综复杂,可袁家与曹操却是仇深似海。这些年,袁家于江东落脚,实乃走投无路之举。孙权料想,袁家审时度势,自会与他通力合作。

于是,孙权对小妹再次叮嘱:“你行事,我向来不加干涉。唯有一点,切不可莽撞行事,家中母亲与几位嫂嫂,你可多多向她们请教。如今你有了志同道合之友,往日那咋咋呼呼之态也应收敛些。”

说实话,孙权虽仅与袁绮绮相见两面,却觉得袁姑娘比孙小妹沉稳许多。想必是袁姑娘年少时历经家庭变故,饱尝世间艰辛之故。

次日,云光楼果真来了一位教习师傅,手把手教袁绮绮骑马。彼时,袁绮绮方真正领略到江东之主孙权的不凡风度。

“不愧是未来之豪杰!心思如此细腻周到,行事低调务实。皆知我袁家式微,阿耀与姐夫皆仰仗于他,他实无理由来讨好我这无名小卒,想必是担心我再被小郡主拉去骑马,恐有性命之忧。” 袁绮绮于是认真学习骑马之术。

未及半月,袁绮绮竟已能娴熟地驾驭马匹,在北固山上的空地驰骋数回。孙尚香亦夸赞二哥此事安排精妙:“是我疏忽了,还是二哥考虑周全。绮绮,你真厉害,没辜负二哥一番苦心。” 让日理万机的江东之主牵挂这等小事,孙尚香心中常感愧疚,她亦心疼二哥年纪轻轻便肩负江东大业之艰辛。

袁绮绮学会骑马后,孙小妹慷慨赠她一匹成色上佳的军马。袁绮绮彼时心情,可谓欣喜与感激交织。感激孙权对她这等小人物的关怀与尊重,欣喜孙小妹对她一片赤诚之心。此等情形,若置于现代,恰似老板不仅信任有加,给予高薪,还配备豪车美宅。袁绮绮当即表态:“民女定当加倍努力,为郡主尽忠职守。”

自此,袁绮绮对待孙小妹书房诸事愈发认真。从整理各类书册、归类开始,逐步涉及孙小妹府邸和田产账本、开支等册目。而孙尚香最感兴趣者,乃江东各郡之人口经济、兵力、郡县治理,以及各郡驻军与山越贼匪作战之档案。孙小妹常携袁绮绮前往孙权幕府,向长史们索要这些记录。袁绮绮借此,与孙权幕府的文官们渐渐熟稔。只是,袁绮绮与孙权却鲜少碰面。

如此又过半月,袁绮绮终向孙小妹告假一日。以往每月十五、十六两日,她都会前往城中茶馆,于固定座前售书。眼瞅着又是一个十五,袁绮绮下了北固山,乔装一番后,悄然来到老地方。

座前,有小哥询问是否有新书,亦有不少人仍想买《后宅生存宝典一百零一条》和《如何让夫君对我欲罢不能》。袁绮绮拿出一册新书《霸道小姐与我二三事》。买书的小哥竟未问书中内容,直接询问价格。袁绮绮答曰:“四十两。” 一位小哥稍有犹豫,书便被另一人抢着买走。随后,袁绮绮将所有誊抄版的 “宝典” 和 “欲罢不能” 也售卖一空。

怀揣满兜银子,袁绮绮见天色尚早,寻思该回城郊家中一趟。她打算带上狗儿和小葵,也好在北固山上多个人照应。

家中,刘氏正觉孤寂。一月前,她还忙着逼迫小女儿袁绮绮嫁给黄猗,未料黄猗竟将人举荐至北固山,且听闻颇受赏识。刘氏坐在院中,唤来小葵:“你将小姐那些笔墨纸张收拾起来,她如今跟在郡主身边,需注重女德。” 小葵默默照做。

刘氏又埋怨起来:“这没良心的,一走便是一月,连封信都不知往家寄。我可是你亲娘啊。你整日说要挣钱养家,在北固山得了郡主赏赐,也不知拿回家孝顺母亲。”

袁绮绮正骑着骏马,一路疾驰至家中。刘氏见状,大惊失色,张着嘴巴,指着袁绮绮手中的缰绳。小葵听到动静,飞奔而出,满脸惊喜:“小姐,你何时学会骑马啦?” 袁绮绮简单向母亲讲述了北固山上的情形,便提出要带走小葵和狗儿。

“母亲,这是女儿新得的俸禄,其中二十两银子,您拿去补贴家用。女儿蒙郡主看中,今后不能常在家中,还望母亲保重身体。”

刘氏眼巴巴地望着小女儿招呼小葵和狗儿收拾行李,心中滋味万千,却不知何处不妥,一时竟不知身为母亲该如何是好,最后只问了一句:“阿耀怎样了?你可曾见到他?”

袁绮绮微笑着安慰母亲:“孙将军一家对我们敬重有加,阿耀在孙将军幕府,进步颇大。”

言罢,袁绮绮带着跟班儿们离开袁家。小葵见自家小姐这般威风,顿觉扬眉吐气,狗儿亦满脸自豪。原来,孙小妹见自已出行总有婢女簇拥,而袁绮绮孤身一人,便欲赏赐她两名使女。袁绮绮表示休假时可将自家丫鬟带来,实则是为了让小葵免受刘氏苛待。

回到北固山,袁绮绮将小葵和狗儿之事向孙尚香简略禀报。小葵随袁绮绮住在云光楼,狗儿则在门口站岗,夜里歇息需回北固山侍卫们的统一住所。即便如此,小葵和狗儿皆心满意足。

夜里,小葵在袁绮绮床前打地铺,欢喜地说道:“郡主家真是奢华,这地板都比我睡过的床板好。我这辈子能睡在这样的地方,死也无憾了。” 袁绮绮将今日卖书所得银子交给小葵,笑道:“这些钱,我不敢交予母亲,你且替我保管。咱家花钱之处尚多,母亲需养老,阿耀要娶亲…… 还有你和狗儿,我得为你准备嫁妆。” 小葵听闻小姐仍为自已着想,眼眶泛红,暗暗发誓定要保管好小姐辛苦挣来的钱财。

孙权居于北固山的文德殿,距云光楼不远。袁绮绮今日下北固山、去茶馆、返家这一系列行踪,侍卫已如实禀告孙权。孙权看着眼前有着精妙笔力的三本册子 ——《霸道小姐与我》《后宅生存宝典一百零一条》《如何让夫君对我欲罢不能》,神色淡然地对侍卫吩咐:“日后她每次下山,你们只需暗中跟随便是。” 侍卫领命而去。

孙权忆起初见袁绮绮之时,她说上山采栀子果,当时便觉有些异样。经过这几番波折,孙权已然明了。这女子,虽有几分狡黠,却也可爱可怜。

“一个正值妙龄的姑娘,到了该谈婚论嫁之时,却一心想着著书赚钱,家中长辈想必不会应允。” 所以才这般偷偷摸摸行事。

“只是,她如此年轻,怎会知晓后宅中男女之事的复杂?这些年,她究竟经历了何种磨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