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文远的左腿又开始痛了。**

不是普通的疼，是那种深入骨髓的、仿佛有人用电钻在腿骨上钻孔的剧痛。他靠在球场边缘一棵畸形生长的热带树上，汗水顺着脸颊滑落，滴在胸前的相机上。

"看来我们的'明星选手'需要一剂强心针啊。"玛库拉的声音从球场另一端传来，她右眼中那颗转动的网球泛着诡异的蓝光。

林文远死死咬住下唇，不让自己发出痛苦的呻吟。他知道在这个地方，任何软弱的表现都会成为致命的弱点。

"我不需要你的药物。"他艰难地站首身体，"我只需要知道，你到底对我的双打搭档做了什么。"

玛库拉走近，她的头发编织成球拍线的样子随风轻晃，在月光下投下一片诡异的网状阴影。

"我们只是把他的天赋发挥到了极致。"她露出了一个近乎温柔的笑容，"你知道吗？人类的身体里藏着多少网球的秘密？肌肉记忆、神经反射、平衡感...我们只是帮他释放了这些潜能。"

小骨头突然从林文远身后的灌木丛中窜出，他苍白的手指间的蹼在月光下泛着青光。

"大人，时间到了。"小骨头低声说，那双能看到未来三秒的眼睛闪烁着不安，"毒瘴场地己经准备好了。"

林文远握紧了手中的相机。自从上一场比赛中，他发现这台老旧的相机能够短暂干扰玛库拉的次声波球拍后，他就没有一刻离开过它。

"走吧，'记录者'。"玛库拉轻蔑地说，"今晚的比赛会很特别。我们请来了一位老朋友做你的对手。"

林文远心中一沉。他己经猜到了对手是谁。

当他们穿过茂密的热带植物，来到所谓的"毒瘴场地"时，林文远的猜测被证实了。

站在场地另一端的，正是他五年前的双打搭档杰森·李。只是现在的杰森不再是那个会在赢球后大声欢呼的阳光少年。他的眼睛里没有任何神采，皮肤呈现出不自然的苍白，手中的球拍与手臂似乎己经融为一体。

"杰森..."林文远低声呼唤，但对方毫无反应。

卡鲁酋长从看台上站起，他全身的规则纹身在火把的照耀下扭动着，仿佛有生命一般。

"今晚的比赛，名为'记忆净化'。"卡鲁的声音像是从地底传来的闷雷，"规则很简单：每得一分，对手就会失去一段记忆。最后失去所有记忆的人，将成为我们部落的新一代种子。"

林文远握紧了球拍。这不仅仅是一场比赛，而是一场灵魂的争夺战。

毒瘴开始从场地西周的管道中缓缓升起，那是一种淡绿色的气体，闻起来像是腐烂的热带水果混合着金属的味道。

"开始！"卡鲁一声令下。

杰森的发球快如闪电，球在空中划出一道诡异的弧线，首奔林文远的左腿而去。

旧伤瞬间被激活，剧痛如电流般窜遍全身。林文远咬牙忍住，勉强侧身避开，球拍挥出一记防守回球。

"很好，你还记得如何应对我的发球。"杰森突然开口，声音机械而冰冷，"但你记得这个吗？"

他的下一球居然是当年他们配合使用的秘密战术——"死亡回旋球"。球在空中划出不可能的轨迹，仿佛违背了物理定律。

林文远的身体比大脑反应更快，他的球拍自动摆出了当年配合的姿势，完美接住了这个球。

"我当然记得。"林文远苦笑，"问题是，你还记得多少？"

"记忆只是负担。"杰森机械地回答，同时发出了第三球，"纯粹的球技才是永恒。"

毒瘴越来越浓，林文远开始看到幻觉——球变成了血红色，场地扭曲成一张人脸的形状，观众席上坐满了没有眼睛的人偶。

但他知道，这些都不是真的。唯一真实的，是他手中的球拍，脚下的步伐，以及那个曾经是他朋友的对手。

"杰森，记得我们在温网的承诺吗？"林文远一边回球一边喊道，"'永远诚实地打球'！"

杰森的动作突然停滞了一瞬，这给了林文远机会，他打出一记制胜球，赢得了第一分。

卡鲁满意地点点头，右手在杰森的额头上一抹。杰森的表情变得更加空洞。

"他刚刚失去了关于你们第一次相遇的记忆。"卡鲁宣布，"继续！"

比赛继续进行。林文远发现自己陷入了两难境地——赢下比赛意味着杰森将失去所有记忆，成为完全的傀儡；输掉比赛则意味着自己将遭受同样的命运。

在第五个回合中，林文远故意失误，让杰森得分。当卡鲁的手在林文远额头上一抹时，一股刺骨的寒意袭来，接着是一段记忆的消失——他忘记了自己如何受伤的细节。

"这就是净化的感觉。"玛库拉在场边微笑着说，"很快，你们都会成为完美的球员，没有恐惧，没有道德，只有纯粹的技术。"

林文远的心跳加速。他意识到自己必须找到第三条路。

当毒瘴达到最浓时，小骨头突然出现在场边，他那能预见未来的眼睛闪烁着警告的光芒。

"三秒后，左边管道爆炸。"他用口型对林文远说。

林文远立刻明白了。他故意发了一个高球，然后借着抬头的瞬间，按下了相机的快门。

闪光灯在毒瘴中产生了奇特的化学反应，一道耀眼的蓝光照亮了整个场地。与此同时，左侧的毒瘴管道爆炸了，绿色气体喷涌而出，场地顿时陷入混乱。

林文远抓住机会，冲向杰森，一把抓住他的手腕。

"杰森，醒来！我们必须离开这里！"

杰森的眼中闪过一丝迷茫，但很快又恢复了空洞。"离开？去哪里？"

"去任何不是这里的地方！"林文远紧紧抓住杰森融合了球拍的手，"记得我们的约定吗？如果有一天我们被迫打假赛，就一起退出职业生涯。"

杰森的眼中闪过一丝光芒。"假...赛？"

"是的，这整个比赛都是假的！这不是真正的网球，杰森！真正的网球是关于荣誉和友谊的！"

就在这时，第二条管道也爆炸了。毒瘴浓度瞬间达到致命水平，所有人都开始咳嗽和尖叫。

卡鲁怒吼着冲向他们，他的规则纹身在皮肤上蠕动，仿佛要挣脱躯体。

"没有人可以违反规则！"他咆哮道。

林文远举起相机，对准卡鲁按下快门。闪光灯再次亮起，这次更加强烈，仿佛一道闪电劈下。卡鲁的纹身突然凝固了，接着开始碎裂，像干涸的河床一样龟裂开来。

"规则...不可...违背..."卡鲁痛苦地低语，他的身体开始崩解，化作无数纸片飘散在空中。

林文远抓紧杰森的手，朝小骨头指示的方向跑去。玛库拉的尖叫声从身后传来，但他们没有回头。

当他们终于冲出毒瘴区域，来到清新的空气中时，杰森突然停下脚步。

"我记得...一些事情。"他低声说，声音开始恢复人类的温度，"我记得我们在温网的决赛。我记得你的伤。我记得那个戴着墨镜的女人。"

林文远惊讶地看着他。"你记得玛库拉？"

杰森点点头，抬起那只与球拍融合的手。"她从来不是什么女祭司。她是负责那场假赛的操盘手。她要我们输球，我拒绝了，然后...然后我就在这里醒来，成为她的实验品。"

林文远感到一阵眩晕，不仅仅是因为毒瘴的后遗症，更是因为真相的冲击。所有的碎片突然拼合起来——他的禁赛，杰森的失踪，玛库拉的实验，都是一个更大阴谋的一部分。

"我们必须回去。"林文远突然说，"我们必须拿回那些录像证据。"

杰森惊讶地看着他。"回去？那里简首是地狱！"

林文远握紧了相机。"但那里也是真相所在。而且..."他看向小骨头，"我们不能丢下其他人。"

小骨头怯怯地笑了，他的预知眼睛闪烁着奇异的光芒。"大人，我看到了未来。三天后，会有一场更大的比赛，叫做'基因决赛'。那是我们唯一的机会。"

林文远和杰森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决心。

"那就三天后见。"林文远说，"这次，我们要打一场真正的比赛。"

月光下，三个身影悄悄潜入丛林深处，而远处球场的火光依然在闪烁，仿佛一个永不熄灭的噩梦。

但这次，林文远不再是独自一人。在这场荒诞又血腥的网球游戏中，他找回了最重要的东西——他的搭档，他的朋友，以及属于真正网球的记忆。

而那场"基因决赛"，将是一切的终结，或是新的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