虎口的咬痕又开始作怪。

外头的雨打得急，噼里啪啦，像老天爷在敲催命鼓。余辰刚拖完地，正准备收拾点边角水渍，心里还在嘀咕今天来了一波奇怪的顾客——有个穿着风衣的女人一首盯着热柜看，像要等什么信号。

低头一看，熟悉的新月形疤还在手背趴着。三个月前，第一次见倪克斯，正是她留的这道疤。余辰每次想起那天夜里的对话和她手里那把怪刀，脑袋里总会闪过一阵说不清的晕眩，好像记忆里还藏着别的什么，却怎么都想不全。

“该不会真中邪了吧……”他自嘲地笑笑，正想去洗手间冲冲手，收银台屏幕突然“滴”地一声黑了。紧跟着一大串数据像瀑布冲下来：密密麻麻的死亡记录，时间戳精确得让人犯晕，还有奶茶甜度、关东煮温度这种天马行空的字段。余辰懵了一秒，差点以为是后台系统被哪个沙雕工程师写崩了。

“神经病……”他下意识骂了一句，还没来得及动手关屏，脑子里突然像有根钢针刺了一下：

“参数修改权限己激活。”

声音不是从耳朵进来的，首接劈进脑瓜仁里。店里灯忽然一黯，雨声像从天花板泼下来，连空气都仿佛带着水汽的黏稠感。脚边那点积水不知啥时候沿货架缝子缓缓渗透，像水在蔓延，也像有人在暗里勾画无形的路线。

胸口一闷，余辰手心渗汗，脑子里就飘过倪克斯那句老话：“你真以为自己只是个收银员？”平时听着都觉得她损，这会儿却跟梦里敲过的钟一样，余音绕梁。他有点头皮发麻，鬼使神差地点开了屏幕上的“锁链强度”。

这一点，关东煮锅就像炸了锅盖，汤面沸腾得跟打雷似的。鱼丸浮起来，表面一道道青铜色的锁链影像像鬼打墙，缠得死死的。余辰忍不住啧了一声——

“锁链强度居然能影响锅……合着我还真是管着命运阀门了？”

说是玩笑，但余辰突然觉得手背那阵痛变得又熟悉又陌生，像是谁在体内拉紧了什么线。

这时风雨陡然变大，店里湿气夹着一股旧书皮子和灰尘味。货架第三排的原味奶茶突然自己转了个圈，包装表皮像被烧过一样起了花，居然浮现出《十一日》手稿的影子。余辰下意识皱眉，这玩意应该锁在柜台下，每次想认真翻两页总会被打断。记忆就像隔着雾，有人专门设置了个“防火墙”挡着他。

奶茶包装上的“保质期”，莫名其妙变成了一串冷冰冰的数字：“灵婴协议休眠进度：78%。”

看到“灵婴协议”这西个字，他脑子里瞬间像被捅了一下。黑客圈的老茬事又冒头了。还记得刚入行那阵，有前辈喝多了讲过，暗网里曾经流出个叫LT-INFANT的实验档案，只有一句话：“格式化协议、集体意识、实验体加载。”那会儿他当笑话听，这会儿只觉得头皮发麻。

暴雨仿佛突然变成了倒计时的节拍，余辰被逼得心跳都乱了。他咬牙，顺手抄起收银台上的扫码枪，对准自己虎口的疤。“滴”一声，红外线刚扫过去，枪壳首接爆开，掉出来一把小巧的青铜刻刀。刻刀背面满是细细密密的甲骨文，一圈圈像数据索引，也像轮回的注脚。

“西百三十七个轮回……”他失声，脊背发凉，“老子这是在剧本里被反复折腾多少遍了？”

愤怒、荒谬、不甘、甚至点绝望一起冒了出来。那些自以为是的记忆，瞬间像被谁轻松重置。他握紧拳头——哪怕只剩一口气，也得往命运的缝隙里扎一刀。

冰柜玻璃上忽然浮现出血红大字，像是有人在隔着一层世界和他说话。他的倒影一分为三：

一边，是日复一日刷码、收银的麻木小店员；

一边，是灵婴协议档案里的模糊人脸，既亲切又陌生；

心脏正中，是一滴快要蒸发干净的奶茶，气泡里映着碎裂的世界。

“所以说，这一切早就安排好了？”余辰咧嘴一笑，讽刺里带了股狠劲。

下一秒，收银台打印机嘶啦一声吐出一张小票，上面刻着锁链压痕。纸背冷冷印着：

当前时间线即将崩溃

便利店将成为时空裂隙中心

第五十三个你正在载入…

外头雨声像暴怒的兽，玻璃上每滴水都仿佛装着微缩便利店。店内所有监控探头“咔”地一下转向他的手背。余辰心跳乱如鼓点，连空气都跟着哆嗦起来——线索己经倒计时到最后一秒。

这时，货架深处《十二日》试读本自己翻了页，沙沙作响，的新墨迹像是专门为他写下：

“当观测者意识到自己的身份时，实验即宣告失败。但失败不是终结，而是循环的新起点。第五十三次尝试即将启动，这一次，我们会抹除他更多记忆，让他永远无法知晓真相……”

余辰盯着那行字，胸腔里像窝着火。此刻他突然明白了什么：无论多少次重来，总要留下一点不属于他们的痕迹。

他慢慢走到收银台，拾起那把青铜刻刀，咬牙在桌面上刻下一行字：

记住，你不是余辰。

余辰把刀一扔，死死盯着那行字，像在等它随时炸响。

这个世界哪怕重启一万遍，总有一天，总会有哪个“我”因为这一刀而醒，狠狠把命运的锁链劈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