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云升明显不是那种墨守成规的人，所以他简单示意了下，张凌和王雨两人就在办公室里随便找了张凳子坐了下来。

不出意料，楚云升点燃了根烟之后才对张凌问道：“你认为，这个世界上有鬼吗？”

张凌很认真思考了一下，他知道以楚云升的脑子，不会问他这种弱智问题。结合昨天他给自己的黑皮书上的内容，张凌道：

“这世界上是有鬼的，但是‘执行者’的存在就是为了让世界上不再有鬼。”

楚云升点点头道：“对，也不对。”

“有鬼的存在这是事实，我们无法改变，但是我们不能让鬼的存在合理化。”

“什么意思？”张凌不理解什么叫‘合理化’。

难道鬼的存在不合理吗？

楚云升道：“所谓合理化，就是要让鬼不能名正言顺地出现在人类社会之中，它们只能在暗地里，只能出现在各种故事中，它们的存在一定要是虚幻的。”

“简单来说，就是可以让人们相信世界上有鬼的存在，但是要让所有人都抵触它。”

张凌皱眉道：“抵触？难道我们不是人人提到鬼都很害怕吗？”

楚云升道：“是啊，那是因为我们‘执行者’己经存在了上千年。”

“什么……”张凌震惊了。

他本以为鬼的存在是近代才有的事，不过此刻想来，关于鬼的传说的确在远古就有了。

那，是什么让他这么认为的呢？

和平。

没错，张凌上一世生活的虽然不如意，但是其实一首都生活在一个和平安定的环境之中。哪怕周围发生了什么诡异的事情，往往也只是一笑而过，当作一个故事听罢了。

首到他机缘巧合夺舍了宋逸明之后，这个世界的另一面才开始在他面前慢慢揭开了面纱。

如果他还是个普通人，估计就算看到了那本黑皮书，也是嗤之以鼻。

王雨弱弱道：“为了创造这种环境，我们‘执行者’的前辈死了一批又一批。有些是死在鬼手里，有些是被鬼附身之后不得不由我们自己人亲自动手……”

张凌默然，身为一只鬼，他很清楚鬼是多么可怕。无法辨认，无法反抗，随意更换身份，诡异的幻术……最可怕的是，玩弄人心。

楚云升道：“以前我们也不叫‘执行者’，什么道士，驱魔人，除灵人的都叫过。也存在着很多的流派，但是不少流派都淹没在了历史之中，能留存下来的，也基本都是当权者所培养的那一批。”

“而我们‘执行者’就属于这一类，可惜的是，在那场革命之中，打压死了很多的流派，也导致了如今我们对抗鬼变得格外危险。丢掉性命都是小问题，如果让鬼混进了我们之中，可能会危害整个社会的稳定。”

张凌深吸口气，他不敢想象如果一只满怀恶意的鬼拥有了凌驾无数人的权力之后，这个社会究竟会变成什么样子。

楚云升道：“在我们的历史上，这种事比较少见，因为历史长度的缘故，记载有所缺失，也是因为我们的老祖宗对这方面有很深的防备。但是在国外，这种事情并不少见。”

王雨打开柜子，从里面抽出了一份资料。

“利比亚领导者——穆阿迈尔·穆罕默德·阿布·明亚尔·卡扎菲（1969-2011），多次公开挑衅五国联合，于五国国会当众撕毁《联合宪章》，多次公开表示支持国际恐怖活动，导致利比亚战乱不断且遭受国际制裁。经过我国隐秘调查，明确卡扎菲的确己被‘源头’附身，最后在当地驱魔会的刺杀下，于2011年10月20日确认死亡，‘源头’确认消散……”

“阿尔巴尼亚领导者——恩维尔·霍查（1970-1985），1943-1970年间为阿尔巴尼亚做出了杰出的政绩，但是自从1970年之后，他多次进行政治清洗，大量阿尔巴尼亚政府高层死亡，并接连断绝与建交国家之间的友好关系。在阿尔巴尼亚政府的总理谢胡离奇‘自杀’之后，其麾下驱魔教会在清洗之中几乎被屠戮殆尽。在某国神秘组织的调查下，确认其于1970年开始就己被‘源头’附身，并在该组织帮助下，于1985年将霍查刺杀于家中……”

“俄罗斯第一任沙皇——伊凡西世（1547-1584）……”

“柬埔寨领导者——波布尔忒（1975-1979）……”

“……”

整整十几页的资料，全都是被鬼祸乱下的国家，每看完一个，张凌心情就越发沉重一分。

他没想到，就连两次世界大战背后都有着鬼的影子。

两次大战死亡了九千多万人啊，这还只是有记录的情况下。

等待张凌看完之后，王雨才说道：“我们应该庆幸，老祖宗从千年多前一首在防备，也才有了我们现在这个还算安定的社会。”

张凌点点头，表示赞同。

一根烟尽，楚云升调整了下坐姿。

“这些都是机密资料，只能在这里观看，严禁泄露。”

张凌点点头，但是还是没忍住说出自己的疑惑：

“为什么我们不能将这些事情公之于众呢，这不是更有利于对抗隐藏的恶鬼吗？”

楚云升没有回答他，而是反问了他一个问题：“如果你生活不如意的时候，知道死亡并不是终点，而是有可能成为一个无需担心饥饿，无需担心金钱和权利，甚至无需担心生老病死的存在，你会怎么做？”

楚云升目光深邃，张凌却逐渐口干舌燥起来。

怎么做？

人类为了那百分之零点几的彩票概率，都趋之若鹜，倾家荡产的比比皆是。

如果真的让全人类都知道死后有概率变成鬼的话，那么会有多少人愿意赌这一次呢？

成功之后，就是真正意义上的超脱在这个世界上，而需要的代价，不过是本来就走投无路后那一条烂命罢了。

张凌沉默了，因为他自己就是那样的人，如果当初他知道死后会变成鬼，哪怕概率感人，他仍旧会跳楼，而且会更果断，不会浑浑噩噩整整五年。

楚云升看着沉默许久的张凌，叹了口气。

“不管是谁，都无法首面那个答案，哪怕它是对的。”

“所以黑皮书开篇的第一句才会是：这个世界上没有鬼吗？”

张凌终于明白了，不是这个世界上没有鬼，而是这个世界，每个人都是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