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连串的疑问涌上心头,让她头痛欲裂。
“小姐?您怎么了?脸色怎么这么难看?”望舒担忧地看着她。
“没什么,”林青黛定了定神,强迫自己从纷乱的思绪中冷静下来。
“许是刚醒,还有些头晕。那个……林京墨,什么时候到?”
“算算日子,原本该是这两天到的。不过路上似乎有些耽搁,但小姐您放心,一切有老爷和公子安排呢,断不会出岔子。您只管养好身子,等着做您的景王妃就好!”
望舒语气轻快,仿佛那即将到来的顶罪只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林青黛心中冷笑,面上却不动声色:“嗯,我知道了。扶我起来梳洗吧。”
望舒看她不再寻死觅活,高高兴兴地应了,立刻叫了热水和干净衣物进来。
铜镜里映出一张熟悉又陌生的脸,肤如凝脂,眉目如画,正是林青黛那张曾让她自卑的脸。
可镜中人的眼神又与以往不同,不再是过去的娇纵天真,而是沉淀了太多痛苦和仇恨的锐利与冰冷。
林青黛看着镜中的自己,指尖轻轻划过脸颊。这张脸,以后就是她的了。
有婢女端上精致的糕点,她没什么胃口,只随意用了两口,漱了口,正准备再问些关于那个“林京墨”的事情,另一个婢女望月快步走了进来,屈膝行礼:“小姐,大公子来了。”
林杜若。
听到这个名字,林青黛端着茶盏的手几不可察地一紧,温热的茶水微微晃动。
前世,就是这个“温和”的大哥,用所谓的亲情和虚无缥缈的承诺哄骗她,让她心甘情愿去顶罪。
他说会照顾她,结果却是在她入狱的三年时间里,对他不闻不问,最后更是默许了林青黛对她的毒杀。
恨意如毒藤般瞬间缠绕上心脏,勒得她几乎喘不过气。
那深入骨髓的冰冷恨意,让她指尖都微微发颤。
“小姐?”望舒察觉到她气息不稳,担忧地唤了一声。
林青黛深吸一口气,将那蚀骨的恨意强行压回心底最深处。
她现在是林青黛,不能露出破绽。她放下茶盏,抬眸看向门口。
一身米白色长袍的林杜若缓步走了进来,他身姿挺拔,面容也算得上俊朗,只是那双眼睛……
林青黛注意到,他的眼皮总是不自觉地轻微眨动着,眼神闪烁不定。
前世她怎么就没发现,这分明是心虚和精于算计的表现!
亏她当初还觉得这位大哥温润如玉,真是瞎了眼!
林青黛在心中自嘲地笑了笑。
亲情的滤镜一旦破碎,曾经的美好就只剩下可笑的虚伪。
不一会儿,林杜若来到她房间里。
“大哥。”她站起身,微微屈膝行礼,垂下的眼帘掩去一闪而过的冷光,声音竭力维持着平稳,听不出任何情绪。
“青青多礼了!”
林杜若满脸疼爱地望着林青黛,见她脸色有些苍白,关切地上前几步,
“青青,你可是身子还不舒服?脸色这么差。”
他放低声音,带着一种安抚人心的温和,
“你放心,广化侯世子的事,你莫要再忧心了。”
“爹爹己经安排妥当,那个叫林京墨的乡野丫头,不过是许了她一些好处,她便对林家感恩戴德,言听计从。”
“到时候让她出面顶罪,保管妥妥帖帖,绝不会牵连到你。”
林青黛垂着眼帘,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出一小片阴影,遮住了眸底翻涌的寒意。
又是这样,前世也是这样,用所谓的恩惠和亲情包装着最肮脏的算计。
她这个“大哥”,真是把虚伪演绎到了极致。
她心里冷笑不止,面上却不动声色,只轻轻捏着衣角,显得有些不安:“大哥,万一……她要是不肯呢?或者……事情败露了怎么办?”
林杜若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轻笑一声,带着十足的把握安抚道,
“傻青青,你想多了。一个没见过世面的乡下丫头,给些银钱许诺些好处,便感恩戴德了,哪里还敢有什么主见?”
“爹爹自有法子拿捏她,你安心便是。”
“再说了,就算她想反悔,也得看看自己有没有那个本事。”
“你安心养好身子才是正经,景王殿下那边,可还等着你好消息呢。”
景王……林青黛心中又是一刺。
又是景王秦南星!这对狗男女,她真是迫不及待想要好好的收拾他们。
她强压下心头的恨意,微微颔首,
“我知道了,让大哥和爹爹费心了。”
她细细地观察林杜若,发现他说话时,眼皮不自觉地快速眨了几下,眼神很是飘忽不定。
可惜的是,这细微的动作在前世她从未留意,如今看来,却充满了心虚与算计。
林杜若又宽慰了几句,见她似乎平静下来,这才满意地离开。
林青黛独自在房中坐了许久,才由望舒扶着,去了母亲陈氏的院子用晚膳。
陈氏一见女儿,立刻拉到身边坐下,心疼地摸着她的手:“我的青青,这几天可把你吓坏了。不是有个从乡野冒出来的林京墨,放心,她顶着,不会有事的!”
“再说,你爹和景王殿下把一切都安排好了,你就安心地做景王妃吧?”
“多谢阿娘,只是那个林京墨她真的愿意吗?”
林青黛有些拿不准这一世的林京墨是不是还像她前世那般蠢,陈氏则一脸不屑地说道,
“让她替你去受几年罪,己经是抬举她了,这也算是她报答我们林家收养她的‘恩情’,她敢不答应吗?”
陈氏语气里的轻蔑和理所当然,让林青黛胃里一阵翻搅。
她看着满桌精致的菜肴,却毫无胃口,只觉得眼前这位雍容华贵的“母亲”,有些面目可憎。
“等风头过去了,你依旧是咱们林家最尊贵的嫡小姐,到时候风风光光地嫁入景王府,谁还记得那点小事?”
陈氏一边说着,一边夹了一筷子燕窝放进她碗里,“快吃点,补补身子,别为了那种不相干的人生气。”
林青黛拿起玉箸,机械地往嘴里送了一口,味同嚼蜡。
听着陈氏畅想她嫁给秦南星后的风光,她心里只觉得荒谬又可笑。
不知道这位一心为女儿前程铺路的母亲,若是知道她宝贝女儿的身体里,己经换成了她最瞧不起的那个“乡野丫头”,会是什么表情?
正当母女二人各自想着心事,气氛有些微妙之时,管家林福脚步匆匆地从外面走了进来,脸色有些异样:“夫人,老奴有要事禀报。”
陈氏放下筷子,蹙眉道:“什么事这么慌张?没看到我和小姐在用膳吗?”
林福看了一眼林青黛,欲言又止:“这事……事关重大……”
“青青又不是外人,有什么不能听的?快说!”陈氏有些不耐烦。
林福这才躬身,压低了声音,语气却透着掩饰不住的惊慌:“夫人,是……是当年给小姐接生的那个李婆子,她找上门来了!”
陈氏闻言,放下了玉箸,保养得宜的脸上掠过一丝不悦与警惕:“哪个李婆子?她不在乡下待着,突然跑上门来做什么?当年给的封口银子不够花了?”
林福的声音更低了,带着一丝难以置信的颤抖:“她说……她说当年小姐出生时,城中正好遭了流寇,几家产妇都挤在一处避难,场面混乱不堪……她当年慌乱之下……可能……可能……”
他艰难地咽了口唾沫,“可能把孩子给抱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