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场面僵持,谢紫芙与李铭浩等人的证词让林杜若脸色越发难看。
他虽不愿相信林青黛无辜,但当着众多宾客的面,再纠缠下去只会让林家颜面尽失。
他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火气,眼底闪过一丝不耐与权衡,快步走到陈氏身边低声道。
“母亲,二妹妹还湿着衣裳。”
“眼下天寒,当务之急是让她先回院子换下湿衣,仔细检查有无着凉。”
“至于方才之事谁是谁非,稍后再细查不迟。”
他语气沉稳,既给了陈氏台阶,也暂时压下了这场闹剧。
众人闻言,纷纷点头称是,觉得林大公子所言极是。
陈氏胸口仍剧烈起伏,恶狠狠地瞪了林青黛一眼,又心疼地看向瑟瑟发抖的林京墨。
她有心立刻发作,但林杜若的话在理,且当着这么多宾客的面,再纠缠下去只会更失体面。
她强压下怒火,正欲吩咐人带林京墨先回她刚得的音秀阁。
就在这时,管家林福脚步匆匆地从前院奔来,神色带着几分急切与肃重。
“大夫人!大公子,宫、宫里来人了!”
“淑妃娘娘凤驾己至府门外,老爷让大家一起去迎接!”
此言一出,满园哗然。
方才还弥漫着家庭纷争的尴尬气氛,瞬间被一股无形的威压冲散。
淑妃娘娘?
景王殿下的生母,那位深得圣宠的淑妃?
她怎么会突然驾临林府?还是在今日这个认亲的宴席上?
陈氏心头猛地一震,脸上血色褪去几分,也顾不得林京墨了。
她连忙吩咐一旁的望日:“快,仔细扶二小姐回房更衣,请个大夫看看,万不可着凉。”
说完,她深吸一口气,迅速整理了一下自己的仪容,与同样面色凝重的林杜若交换了一个眼神。
“各位,请随我前往府门迎接!”
陈氏快速下令。
府内众人,无论主仆宾客,皆不敢怠慢,纷纷收敛神色,跟着林杜若与陈氏,浩浩荡荡往府邸大门赶去。
待众人匆忙赶至府门时,林昊己带着在前院宴饮的男宾们候在那里了。
陈氏快步上前,与林昊并肩而立,强作镇定。
只见一架装饰极为华贵,明显带有皇家标识的马车缓缓停稳。
车帘被侍女轻轻掀开。
一位身着石榴红缠枝牡丹纹宫装的女子,在宫人的搀扶下,优雅地步下马车。
她云鬓高耸,斜插着一支点翠嵌宝的金步摇,流苏随着她的动作轻轻摇曳,折射出炫目的光彩。
正是景王秦南星的生母,当今圣上颇为倚重的淑妃。
这是林青黛第二次见到淑妃。
上一次是在金銮殿上,她为秦南星求情时,那时的她虽着素服,气势己然不凡。
今日盛装而来,那份久居深宫、身处高位的雍容与威仪更是展露无遗,甫一出现,便让周遭的空气都凝滞了几分。
在场众人无不屏息敛气,连大气都不敢喘。
唯有林青黛,立于人群后方,目光平静地看着这位不速之客,心中己隐隐猜到了几分来意。
“臣(臣妇、民女)等恭迎淑妃娘娘,娘娘千岁金安。”
林昊与陈氏领着众人齐齐躬身行礼。
淑妃脸上带着温和得体的笑容,目光缓缓扫过众人,虚抬了一下手。
“诸位免礼平身。”
她声音柔和,却自有一股不容置疑的力量。
随后,她的目光落在陈氏身上,笑意加深了几分。
“听闻今日贵府举办寒衣宴,本宫在宫中闲来无事,便不请自来,凑个热闹。”
“希望没有打扰到林夫人和各位的雅兴。”
陈氏听闻淑妃竟真是冲着寒衣宴而来,心中又是激动又是忐忑,连忙躬身。
“娘娘言重了,您能莅临,是林府上下天大的荣幸,何来打扰一说。”
“快请娘娘入府上座。”
淑妃微微颔首,由陈氏和林昊亲自引着,一路往主厅行去。
待到主厅,淑妃在主位安然落座。
陈氏立刻吩咐婢女奉上最好的香茗和点心。
淑妃端起茶盏,轻轻呷了一口,目光在厅内众人身上不着痕迹地转了一圈,这才又看向陈氏,语气随意地问道。
“对了,林夫人。”
“本宫听闻,贵府失散多年的二小姐己安然寻回?”
“不知是哪位姑娘?可否让本宫瞧瞧?”
陈氏心头一紧,刚刚放下的心又悬了起来。
她下意识以为淑妃是听了什么不好的传闻,来找麻烦的。
她连忙起身,带着几分小心翼翼地解释。
“回娘娘,正是小女京墨。”
“只是……”
她顿了顿,斟酌着词句,“那孩子刚刚不慎落水,受了些惊吓,此刻正在房中更衣。”
“怕是……暂时无法前来拜见娘娘,还请娘娘恕罪。”
淑妃闻言,脸上的笑容不变,却打断了她的话。
“哦?落水了?”
她放下茶盏,语气依旧温和,却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意味。
“林夫人不必紧张,本宫并非来问责的。”
淑妃看着面色变幻的陈氏,缓缓说道。
“实不相瞒,本宫今日前来,是为了一桩喜事。”
“吾儿南星,对贵府二小姐林京墨心生爱慕,特意恳求本宫,前来林府……”
她微微停顿,目光带着一丝审视落在林昊与陈氏脸上,一字一句清晰地说道。
“为他,向贵府的二小姐,林京墨姑娘,提亲。”
淑妃此言一出,犹如平地惊雷,整个厅堂霎时变得鸦雀无声。
所有人都倒吸了一口冷气,目光齐刷刷地聚焦在主位那位雍容华贵的妇人身上。
林昊与陈氏更是如遭雷击,脸上写满了难以置信。
景王殿下?
提亲?
给刚回府的林京墨?
这怎么可能!
短暂的死寂之后,压抑不住的议论声如同潮水般悄然蔓延开来。
“天哪!我没听错吧?淑妃娘娘竟亲自来为景王提亲?”
“这位林二小姐是什么来头?刚认祖归宗就有这等泼天富贵?”
“景王不是被陛下禁足了吗?怎么突然就要议亲了?”
“啧啧,这林家当真是祖坟冒青烟了,转眼就要出一位王妃了!”
“之前还看她落水哭哭啼啼好不可怜,没想到竟有这般造化!”
宾客们交头接耳,语气中充满了惊叹、疑惑,还有几分难以言喻的羡慕。
唯独角落里的林青黛,依旧端坐着,神色平静无波。
淑妃亲自登门,果然是为了秦南星。
林京墨当初那封示好的密信,看来是起作用了。
只是,秦南星此刻正在景王府闭门思过,为期半年。
他如此急切地想要迎娶林京墨,恐怕并非倾心,而是为了脱困吧。
依照大秦律例,皇子大婚乃是皇家盛事,多有赦免优待,足以让他提前结束禁足。
想到这里,林青黛不禁露出一抹冷笑,原来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