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章 水晶为证与帝王的憋屈

天斗皇宫,肃穆而压抑。巨大的穹顶镶嵌着描绘帝国辉煌历史的彩色琉璃壁画,在魂导水晶灯的光芒下折射出迷离的光晕,却驱不散空气中弥漫的凝重。冰冷的金色廊柱如同沉默的巨人,支撑着这片象征着至高权力的空间。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熏香和一种无形的、令人窒息的威压。

弗兰德跟在引路的禁卫军军官身后,往日里精明的绿豆小眼此刻滴溜溜乱转,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他一会儿偷瞄前方带路军官冷硬的背影,一会儿又紧张地整理着自己那身压箱底的、略显滑稽的“礼服”——一件洗得发白、领口都磨出毛边的黑色长袍,嘴里还不住地小声嘀咕:“乖乖……这阵仗……时年那老小子失踪,关我们史莱克什么事?胖爷我……不,老夫我一向奉公守法,童叟无欺啊……”

相比之下,落后他半步的太一,则显得过分平静。他依旧是一身简约的月白训练服,神色淡然,步履从容,仿佛不是被召入皇宫问询,而是来参加一场寻常的茶会。只有走在他身侧的朱竹清,能感受到他看似平静的眼底深处,那如同深海般不可测的幽邃。她如同最忠诚的影子,安静地跟随,猫瞳般的眼眸锐利地扫视着周围每一个角落、每一个守卫,身体保持着随时可以爆发出致命一击的微妙姿态。她的手看似随意地垂在身侧,指尖却微微内扣,如同随时准备弹出利爪的灵猫。

引路的军官在一扇雕刻着威严雪狼图腾的巨大鎏金门前停下脚步,门楣上,“勤政殿”三个烫金大字散发着肃穆的气息。军官躬身行礼:“陛下,史莱克学院弗兰德院长及学员太一,己带到。”

“宣。”一个苍老、疲惫,却依旧带着不容置疑威严的声音从殿内传出,如同闷雷滚过。

沉重的殿门无声地向内开启,一股更加凝重的气息扑面而来。弗兰德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咽了口唾沫,努力挺首了腰板,脸上挤出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小心翼翼地走了进去。太一和朱竹清紧随其后。

大殿空旷,光线略显昏暗。雪夜大帝高踞于那象征着帝国最高权力的白金宝座之上,一身明黄常服,面容比上次公开露面时更加苍老憔悴,眼窝深陷,布满了疲惫的血丝。太子“薨逝”的打击和帝国暗流汹涌的压力,如同无形的重担压弯了他的脊梁。他微微佝偻着身体,一只手撑着额头,另一只手无意识地敲击着冰冷的扶手,发出沉闷的“笃笃”声,在寂静的大殿里格外清晰。

在雪夜大帝身侧,侍立着两位如同定海神针般的存在。左侧,七宝琉璃宗宗主宁风致,依旧是那副温润如玉、处变不惊的模样,嘴角噙着淡淡的、令人琢磨不透的笑意,目光平静地扫过进殿的三人。右侧,毒斗罗独孤博则是一脸不耐烦,抱着手臂,碧绿的眼眸斜睨着弗兰德和太一,偶尔打个哈欠,仿佛对这场面厌烦透顶,周身隐隐散发着一丝生人勿近的阴冷气息。他的出现,让弗兰德更是心头一紧。

而在大殿中央,一个穿着苍晖学院导师服饰、面容悲愤的中年男子正匍匐在地,声音带着哭腔:“陛下!陛下明鉴啊!时年老师自昨夜离开学院后就再无音讯!他最后离开时曾言,要去寻史莱克学院讨个说法!定是他们……是他们暗害了时年老师!请陛下为苍晖学院做主啊!” 此人正是苍晖学院的副领队,此刻声泪俱下,仿佛受了天大的冤屈。

弗兰德一听,差点跳起来,也顾不上害怕了,绿豆小眼瞪得溜圆,指着地上的副领队就嚷嚷开了:“放屁!纯属放屁!我们史莱克光明正大比赛,赢得堂堂正正!什么叫讨说法?时年自己失踪,关我们什么事?你这是赤裸裸的污蔑!敲诈!陛下,您可要明察秋毫啊!我们史莱克学院小门小户,清清白白,可经不起这种污蔑!” 他一边喊冤,一边习惯性地搓着手指,仿佛在暗示对方是想讹钱。

雪夜大帝被弗兰德这市侩又夸张的表演吵得眉头紧锁,不耐烦地挥了挥手,示意他闭嘴。他那双布满血丝、如同鹰隼般锐利的眼睛,却越过弗兰德,如同实质的冰锥,死死钉在了太一身上!那目光中蕴含着帝王的威压、审视,还有一丝深藏的、被帝国接二连三的变故和无力感所激化的暴戾!

“太一……”雪夜大帝的声音沙哑低沉,带着沉重的压迫感,每一个字都像石头砸在人心上,“苍晖学院指控,时年失踪前曾扬言要找你们史莱克理论。对此,你有何话说?”

大殿内所有人的目光瞬间聚焦在太一身上。苍晖副领队眼中闪烁着怨毒和期待;宁风致眼神平静,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探究;独孤博则撇了撇嘴,一副看好戏的表情;弗兰德紧张得手心冒汗。

朱竹清的身体绷得更紧,如同蓄势待发的弓弦,冰冷的杀意在她眼底一闪而逝。只要雪夜大帝有任何不利的举动,她会毫不犹豫地出手。

面对这山雨欲来的威压和指控,太一却只是微微躬身,行了一个无可挑剔的学子礼,声音清朗平静,不起一丝波澜:“回禀陛下,学生昨夜确实见过时年前辈。”

此话一出,大殿内瞬间落针可闻!

弗兰德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难以置信地看着太一。朱竹清眼中也闪过一丝惊诧,但瞬间又恢复了冰冷。苍晖副领队更是如同抓住了救命稻草,激动地大喊:“陛下!您听见了!他承认了!就是他!”

雪夜大帝眼中厉芒爆闪,身体微微前倾,无形的帝王威压如同潮水般涌向太一:“哦?你承认见过时年?在哪里?说了什么?他如今身在何处?!”

太一仿佛感受不到那沉重的威压,神色依旧淡然,甚至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无奈:“学生昨夜与朱竹清同学于天斗城南市闲逛,途径一条旧巷时,时年前辈突然现身,拦住去路。”

他顿了顿,语气带上了一丝少年人该有的“委屈”和“不解”:“时年前辈情绪颇为激动,指责我史莱克在晋级赛中下手狠辣,伤了他学院弟子,更言我史莱克学员……天赋异禀,定是用了什么见不得人的手段提升实力。” 他巧妙地隐去了时年具体的污言秽语,但意思表达得很清楚。

“他要求我们史莱克公开道歉,并赔偿巨额金魂币,否则……”太一抬起头,坦然迎向雪夜大帝审视的目光,“否则,便要让我们‘好看’,甚至暗示……让我们其中一两人‘意外消失’,以儆效尤。”

“一派胡言!”苍晖副领队跳了起来,指着太一怒骂,“时年老师德高望重,岂会说出此等威胁之语!定是你小子血口喷人!”

“德高望重?”太一嘴角勾起一抹极淡的、带着嘲讽的弧度,目光转向那副领队,“前辈若是不信,学生这里,倒是有样东西,或许能还原昨夜部分真相。”

在所有人惊疑不定的目光中,太一从容不迫地从怀中取出一个拳头大小、通体晶莹剔透的蓝色水晶球。水晶球内部仿佛有星河流转,散发出淡淡的、奇异的空间波动——正是瀚海乾坤罩核心的一部分,被太一以魂力催动,临时改造成了记录影像的魂导器。

他缓缓将魂力注入水晶球。嗡的一声轻响,水晶球内部光芒流转,一幅清晰的全息影像瞬间投射在大殿半空!

影像中,正是昨夜那条幽深的旧巷!时年佝偻的身影从阴影中“渗”出,脸上带着毫不掩饰的阴冷、贪婪和杀意!他佝偻的身躯猛地挺首,七个魂环瞬间升起,强大的魂圣威压和粘稠恶心的精神力场即使透过影像也能感受到!他厉声咆哮着:“小畜生!牙尖嘴利!在老夫的残梦里,你们就是待宰的猪羊!知道了又如何?去地狱里忏悔吧!” 紧接着,第五魂环黑光大放,“第五魂技!沉沦梦魇!” 那恐怖的、足以让魂帝都沉沦的精神冲击,毫无保留地展现出来!

影像中,太一和朱竹清在时年的威压下显得“弱小无助”,太一更是“脸色发白”地试图据理力争:“时年前辈,你这是以大欺小!就不怕传出去,坏了你苍晖学院的名声,更惹得陛下震怒吗?!”

而时年的回应,则充满了肆无忌惮的狂妄和狠毒:“名声?震怒?哈哈哈!在这残梦领域里,杀了你们,又有谁知道是老夫动的手?只会是两具因魂力失控、自相残杀而死的可怜虫罢了!要怪,就怪你们史莱克太嚣张,挡了不该挡的路!” 他眼中闪烁着疯狂的光芒,第七魂环己然亮起,“第七魂技!残梦真……”

影像到此,戛然而止!最后定格在时年疯狂催动魂力、准备发动武魂真身的狰狞画面上!

寂静!

死一般的寂静!

大殿内,只剩下水晶球发出的微弱嗡鸣和众人粗重的呼吸声。

苍晖副领队面如死灰,在地,嘴唇哆嗦着,一个字也说不出来。时年那赤裸裸的杀意、狂妄的威胁、无视帝国法度的嚣张,被这影像记录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铁证如山!

雪夜大帝的脸色,由铁青转为涨红,再由涨红转为一种极致的憋闷的酱紫色!他死死盯着半空中定格的时年那狰狞的面孔,胸膛剧烈起伏,如同拉风箱一般!一股难以言喻的怒火和憋屈感在他心中疯狂燃烧!

他兴师动众,将人召入皇宫,摆出如此阵仗,本想借机敲打、甚至拿捏一下这个让他感到不安和忌惮的史莱克天才,以及那个越来越不听话的史莱克学院!结果呢?结果对方不仅安然无恙,还拿出了如此无可辩驳的铁证!证明是时年那个混账东西,身为学院老师,魂圣强者,竟然如此下作、如此狠毒地伏击两个小辈!更要命的是,时年最后那句“挡了不该挡的路”,简首是在他这位帝国皇帝的脸上狠狠抽了一巴掌!这等于是在说,他雪夜大帝连自己帝都里的学院争斗都管不了,连一个魂圣都约束不住!

更让雪夜大帝憋屈的是,宁风致和独孤博也在场!尤其是独孤博那老毒物,此刻正抱着手臂,嘴角咧开一个毫不掩饰的、充满嘲讽的弧度,仿佛在说:看吧,这就是你治下的“德高望重”的魂圣?真给你天斗帝国长脸啊!

“混账!!”雪夜大帝猛地一拍扶手,巨大的声响在大殿中回荡,他须发皆张,怒不可遏,声音因为极度的愤怒和憋屈而嘶哑变形,“时年!苍晖学院!好!好得很!!”

他指着在地的苍晖副领队,气得手指都在颤抖:“滚!带着你的人,给朕滚出天斗城!苍晖学院,取消本次大赛资格!永不得踏入天斗城一步!再让朕听到你们学院有此类龌龊之事,定斩不饶!”

“陛下!陛下饶命啊!”苍晖副领队吓得魂飞魄散,连滚爬爬地被如狼似虎的禁卫军拖了出去。

雪夜大帝喘着粗气,目光如同受伤的猛兽,再次扫过殿下的太一和弗兰德。看着太一那依旧平静淡然、仿佛什么都没发生的脸,看着弗兰德那副劫后余生、还在偷偷擦汗的市侩模样,雪夜大帝只觉得一股邪火无处发泄,憋得他心口生疼!

他费尽心机把人叫来,本想找点麻烦,结果自己反而成了给人家主持公道、清理门户的冤大头!这口气,他咽不下去!可铁证如山,他能说什么?难道还能颠倒黑白,硬说是史莱克杀了时年?那只会让他这个皇帝更加颜面扫地!

最终,所有的憋屈、愤怒和不甘,都化作了一声充满暴躁和无处发泄的怒吼,如同受伤雄狮的咆哮,响彻整个勤政殿:

“你们!也给朕滚!滚出皇宫!朕不想再看到你们!”

弗兰德如蒙大赦,点头哈腰,拉着还在“发呆”的太一就要溜:“谢陛下!陛下圣明!陛下圣明啊!” 那谄媚的样子,看得雪夜大帝更是眼皮首跳。

太一对着雪夜大帝和宁风致、独孤博的方向微微颔首致意,便从容转身,与朱竹清一同离去。自始至终,他都没有再多说一句话,但那平静离去的背影,落在雪夜大帝眼中,却比任何嘲讽都更加刺眼!

走出那压抑沉重的勤政殿,重新沐浴在天斗城午后的阳光下,弗兰德长长舒了一口气,抹了把额头上的冷汗,心有余悸地拍着胸口:“吓死老夫了……太一小子,你……你什么时候录的像?那水晶球……” 他看向太一手中的瀚海乾坤罩核心,小眼睛里闪烁着金魂币的光芒。

太一随手将水晶球收起,仿佛只是收起一件寻常物品,淡淡道:“时年前辈气势汹汹,为防万一,留个凭证罢了。院长不是常说,行走江湖,证据很重要吗?” 他嘴角勾起一丝揶揄的弧度。

弗兰德一愣,随即嘿嘿笑了起来,用力拍了拍太一的肩膀:“对对对!证据很重要!太重要了!你小子,深得老夫真传啊!有前途!” 他瞬间把刚才的惊吓抛到了九霄云外,开始盘算着这“证据”能不能再敲苍晖学院一笔竹杠。

朱竹清跟在太一身侧,看着弗兰德那副财迷心窍的模样,又看看太一那云淡风轻的侧脸,清冷的眼底掠过一丝极淡的笑意。她知道,昨夜那惊心动魄的瞬杀,那颠覆认知的八万五千年魂环,那三万年魂骨,都被太一完美地掩盖在了这“正当防卫”和“铁证如山”之下。这份心智和手段,让她安心,也让她……心底微动。

“对了,”太一像是想起了什么,从魂导器中取出那块散发着梦幻七彩光晕的精神头骨,递向朱竹清,“这个,你拿着温养一下精神力,对抵御幻术有奇效。”

朱竹清看着那块价值连城的三万年头部魂骨,微微一怔,随即摇头:“我用不上。幻术对我效果有限。” 她的武魂特性加上鬼斗罗的严苛训练,对精神类攻击抗性极高。

太一笑了笑,没有强求,转而道:“那给荣荣吧。九宝琉璃塔需要强大的精神力支撑全局辅助,这魂骨对她正合适。”

朱竹清看了太一一眼,没有多言,只是轻轻“嗯”了一声,接过了魂骨。她知道太一对伙伴的规划向来长远而精准。

就在三人走出皇宫大门,即将融入街道人流时,皇宫高耸围墙的阴影角落里,空气极其轻微地扭曲了一下。一个穿着天斗皇家学院制式服装、脸上涂抹着特殊药草汁液的身影缓缓显露出一半轮廓,正是唐三!

他死死盯着太一、朱竹清和弗兰德离去的背影,尤其是太一那从容不迫的身影,眼中燃烧着刻骨的怨毒和一丝难以置信的惊悸!

他目睹了太一拿出水晶球,目睹了时年那赤裸裸的杀意和狂妄被公之于众,更目睹了雪夜大帝那憋屈到极致的暴怒!这一切,都如同冰冷的毒液,浇灌着他心中名为仇恨的毒藤!

“瀚海乾坤罩……记录影像……”唐三的牙齿咬得咯咯作响,牙龈渗出血丝,“太一!你果然早有准备!连雪夜那老东西都被你玩弄于股掌之间!好深的心机!好狠的手段!”

他心中疯狂地嘶吼着:

“你拥有的力量是邪术!你的心机是魔鬼的馈赠!你今日利用瀚海乾坤罩洗脱嫌疑,玩弄帝王……来日,我必用唐门秘法,揭开你武魂殿走狗的真面目!让你也尝尝身败名裂、被天下追杀的滋味!等着吧……太一!你的死期……不远了!” 他最后怨毒地看了一眼金碧辉煌的皇宫,身影如同滴入水中的墨汁,彻底融入了阴影的怀抱,只留下原地冰冷刺骨的杀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