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究竟想做什么？”
谢止此刻就像面对猎人的小兽一般警惕，又惶恐不安。
拼死也就不让她再对自己动手，多余的其他事谢止己经无暇顾及了。
南昭昭只觉得他像个傻狍子。
抬手弹了他一个脑瓜崩。
“是我是我是我！康乐郡主，你的夫人南昭昭！刀月阁是我十六岁时创办的，三个月前边关密林里救你的也是我！听懂了嘛？”
南昭昭手劲向来大，这会儿又被谢止气到无奈，是真使了劲儿的，于是，谢止被弹懵了。
顶着额头上的一个红印呆在那，眼神没有焦点，不知道是想看哪里。
南昭昭忽然被他这黯淡的眸子刺痛。
也是她不好，三个月前没等他醒来就一走了之，他回京后以为两人心知肚明，没有把话说明白，前两天又和他怄气，现在谢止都看不见了，自己却还欺负他。
“真的是我，你摸摸，没有易容。”南昭昭说着就要抓谢止的手往自己脸上放。
谢止却猛的缩回了手，连带着整个人都不稳地往床里退了退。
“你别碰我！”
“好好，我只是想让你摸摸，我这张脸是真的。”
谢止却没有放松警惕，他现在看不见，肯定不是她的对手。
但语气却好了一点，“你可以用别的方式证明。”
万一呢，万一她真的是南昭昭，自己不能太凶，按南昭昭的风格，创办一个杀手组织也不是不可能。
“彘奴，真的是我。”
知道他的小名，也不能代表什么。
“小时候，我们一起在阙门下求学。你师父是我师父的师弟。”
虽然大部分人不知，但这也不算是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
“你从京城出发前，让卫丰给我送了一堆铺子田产的契书，我都签了。”
这些若是有心调查，也不一定查不到。
私心里，谢止其实希望她说的是真的，但是脑海中总是会找到理由反驳。
他怀着希冀问道：“小时候有一次，我把好几只马陆放你碗里了，那碗里原本装的什么？”
南昭昭沉默，她在回忆，这一世七年，灵魂混沌间十年，上一世又是十来年前，快三十年前了。
这种类似的事谢止小时候也不止做了一回两回，但这次确实有点印象。
只记得练完功饿的急，拿起筷子定睛一看，碗面上浮着一条条长长的大黑虫，气得一佛升天二佛出世，根本也没看底下是什么，折了根树枝就翻墙教训人去了。
“......”
“不记得了，但是我应该是狠揍了你一顿。”
谢止不知道心里什么感想，只说道：“是一碗面，是我的八岁生辰，那天整个阙门上下都吃的面。”
他的生辰面，小时候每次生辰娘亲会给他做的那种面，虽然娘不在了，但他的生辰面凭什么让南昭昭吃？
吃虫子去吧。
结果就是这次，南昭昭没留情也没留面子。打翻了隔壁彘奴的碗，点了穴把人按在桌子上揍。
后来教训完人去厨房拿了盘桃花酥填肚子，才得知今日是他生辰，隔着院墙，隐隐的听到断断续续的哭声。
心里头说不上来的烦躁，又翻过墙去，把那盘桃花酥给人搁到面前走了。
南昭昭看他颓然的语气不太好，继续在挖取一些独属于两人的回忆，太久远的记不清楚，最近的总是能记得的。
“你回京的那天晚上，说要和离，被大哥打了，我给你上了药，你还想跑，我把你的手用腰带绑在床柱上，第二天你去卫兴房里沐浴，我闯进去，还亲了你。晚上你又去了水云阁，我去找你，我说我喜欢你。桃花林里，你追我，我用树叶划破了你的裤子，还给你下噬骨，抱歉。”
这些都没有别人在场，只有他们二人。
谢止又听见自己的心跳，扑通扑通。
如果她说的都是真的，那自己这些天都做了些什么傻事？
突然又不希望这是真的了，可是这几件事，真的只有他们二人在场。
南昭昭可不管谢止怎么纠结，只想赶快让他相信。
“你还想让我怎么证明？你说。”
还要怎么证明呢，如果他眼睛是好的，只消看一眼她的脸，她的眼神，说不定就能确认，可现下他看不见。
可是他能闻见，“你身上，有银丹草的味道。”
“嗯？对，我平日里用松木熏香，用刀月阁阁主身份在外时，会喷一些银丹草汁掩盖，顺便提神。”南昭昭恍然大悟，所以前几天在唐明府上，他是闻见了这个味道？
“银丹草汁气味浓烈，提神醒脑，我今日没喷，估计还是前几日的残留......”
现在也没有别的东西能证明自己，南昭昭还是想让他亲自上手摸一摸。
紧紧的攥住了谢止的手说道：“你别躲，你试一试，没有接缝，是货真价实的我的脸，卫丰柳大夫他们都看见了。”
一只莹白纤长的手带着谢止的大掌触上一段滑嫩的脖颈，这一回，那大掌没往回缩，微微颤抖着跟着敷在手背上的柔夷，一点一点的细细摸索。
耳后没有接缝处，下颌也没有......脖子，然后是锁骨，南昭昭停住，眉眼间带了一点笑意：“没有人易容会一首做到这个位置，你还要往下确认嘛？”
谢止一听，好像被什么烫到一般，猛的收回手，整个人再一次退回到一开始最里面的位置。
还好他的世界现在是一片漆黑，他可以假装周围就是一片黑暗，就不是那么尴尬。
但是他忘了，这只是他一个人的黑暗。
试图掩藏的，羞恼的红意非常明显的染上耳尖面颊，落在南昭昭眼里。
“别躲，粥还没吃完，不管你现在信不信，总得先吃饭。现在凉了，不会烫了。”
房门再再再一次被敲响，秋霜的声音在外面响起：“主子，您和将军的药好了。”
“送进来吧。你看......”
南昭昭的话没说完，因为和她的声音一同响起的还有谢止的疑问：“你也受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