镇北侯府正厅的炭盆烧得正旺,林碧婉站在鎏金兽首香炉旁,指尖无意识着袖中《本草纲目》的绢面封皮。
系统提示音在脑海里嗡嗡作响——[检测到宿主研读《本草》累计15页,解锁「毒理解析」技能,可精准匹配中毒症状与古籍记载]。
她垂眸看了眼案上那半盏残茶,茶渍在白瓷盏底晕开暗褐色,像极了昨日林芷兰唇角未擦净的血痕。
"父亲。"她突然开口,声音清润里带着几分笃定,"女儿想请李大夫帮忙,再查一查二妹中毒那日的事。"
林正廷正翻着户部送来的军粮册子,闻言抬了抬眼皮:"昨日不是己审出是王氏母女自导自演的吗?"
"那日审的是'栽赃',可二妹确实中了毒。"林碧婉往前走了半步,袖中《本草》被攥出褶皱,"若不查明真凶,女儿这'毒杀妹妹'的污名,终究落不实也洗不净。"
林正廷放下册子,目光像刀刃般刮过她的眉梢:"你倒比本侯还急。"
"女儿急的是——"林碧婉咬了咬唇,从袖中取出抄满批注的《本草》摊开,"二妹中的毒,根本不是那香囊里的麝香。"她指尖点在"夜露草"那一页,"《本草》说,夜露草晒干研灰混入茶汤,初时只是口干舌燥,三日后才会心口灼痛、咳血不止。
二妹是初八晨起咳血,往前推三日......"
"初五晚间用的晚茶。"李慎之不知何时走了进来,青布医袍下摆还沾着药渣,"当日老奴替二姑娘诊脉,只当是受了风寒,现在想来......"他凑近案上残茶,鼻尖微动,"这茶渣里有股若有若无的苦杏仁味,正是夜露草烧灰后的特征。"
林碧婉心头一松——系统果然没骗她,昨日用"过目不忘"技能硬啃下《本草》,连李慎之这样的老医官都被她说动了。
她抬眼时正撞进林正廷侯审视的目光,忙又补了句:"女儿这三日翻烂了《本草》,就怕再被人扣上'毒女'的帽子。"
林正廷的脸色缓和了些,指节敲了敲桌案:"传当日奉茶的丫鬟夏冬。"
堂外很快传来细碎的脚步声。
夏冬被两个粗使婆子架着进来,发辫散了半条,膝盖刚碰着青砖就"咚"地跪了下去,眼泪啪嗒啪嗒砸在地上:"奴...奴婢什么都没做!是春杏姐姐塞给奴婢一包药粉,说二姑娘夜里总咳,撒在茶里能助眠......"
"那药粉可还剩?"林碧婉向前一步,声音陡然冷了。
夏冬浑身剧颤,从怀里摸出个油纸包,边角还沾着茶渍:"奴...奴婢没敢全用,就怕......"
林碧婉接过油纸包打开,浅灰色粉末里混着几星暗红碎屑——正是《本草》里记载的夜露草根须特征。
她捏起一点凑到鼻端,苦杏仁味立刻窜进鼻腔,比茶渣里的更浓:"这哪是助眠药粉?分明是夜露草灰!"
"不可能!"门外突然传来尖锐的哭嚎。
王氏不知何时挣开了看守,披头散发地撞进来,玄色翟衣前襟全是褶皱,"兰姐儿怎么会害自己?定是你这小贱人......"
"母亲禁足期间擅闯正厅,是要再添一条罪名么?"林碧婉反手将油纸包拍在案上,"二妹妹若真想害自己,又何必让春杏买通夏冬?难不成她连自己喝的茶都要假手于人?"
王氏的话被堵在喉咙里,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林芷兰跟在她身后,素白衫子上还沾着泪渍,见夏冬手里的油纸包,脚步猛地顿住——那是她亲手交给春杏的"助眠药粉",说是从白云观求的,实则......
"侯爷!"李慎之突然出声,他不知何时取了银签子挑开茶渣,在盏底刮下一层暗褐色粉末,"这茶渣里的残余,和这油纸包里的......"他抬头看向林碧婉,眼神里多了几分探究,"倒像是同一味药。"
林正廷的脸彻底沉了下来。
林碧婉望着他紧绷的下颌线,知道自己的目的达到了——只要坐实夜露草是人为掺入,原主"毒杀庶妹"的罪名就成了无本之木。
她垂眸掩住眼底的笑意,袖中《本草》的边角轻轻蹭过掌心,系统提示音适时响起:[检测到关键证据浮现,宿主宅斗手段进度+10%]。
"李大夫。"她抬手指向案上的茶盏和油纸包,"不如现在就验?"
李慎之点头,从药箱里取出个青瓷小瓶,倒出些澄清液体滴在茶渣上。
众人还未看清,那暗褐色粉末突然泛起诡异的青紫色——正是《本草》里记载的夜露草与矾水反应的特征。
林碧婉望着那抹青紫色,听见王氏的抽噎混着林芷兰的低呼,在正厅里撞出刺耳的回响。
她伸手拢了拢披风,目光扫过案上的《本草》,心里己经开始盘算下一步——等李慎之确认了夜露草,她便要提生母的补药,提佛堂暗格里那半盏沉了十年的残药。
"看来这件事,还得再查。"林正廷的声音像块冰,砸在满堂寂静里。
林碧婉望着他召来护院的背影,突然想起原书里自己被沉塘前的场景——那时也是这样的冬日,也是这样的正厅,却没有《本草》,没有系统,没有李慎之手里那瓶能验出真相的矾水。
她摸了摸发间的玉簪,阳光透过窗纸照进来,在簪头的缠枝莲上折射出细碎光斑。
这一次,她要让所有陷害过原主的人,都尝尝被真相砸中脑袋的滋味。
李慎之的矾水还在茶盏里泛着青紫,堂外的风突然卷着雪粒子撞在窗纸上,发出细碎的"沙沙"声。
林碧婉望着那抹妖异的颜色,嘴角轻轻扬起——这出戏,才刚刚开始。
青瓷盏中那抹妖异的青紫色还未褪尽,李慎之的指尖悬在茶盏上方,喉结动了动:"回侯爷,确是夜露草。"
正厅里炸开一片抽气声。
王氏的玄色翟衣被她自己抓得皱成一团,指甲几乎要掐进掌心:"兰姐儿...兰姐儿她才是受害者!"她踉跄着扑向缩在角落的林芷兰,素白衫子的少女却像被钉在原地,眼尾的泪痣跟着睫毛首颤:"姐姐,我真的不知道茶里有这个......"同时望向王氏的眼神也有了怨气。
林碧婉垂眸望着自己交叠在腹前的双手,指节因用力微微泛白。
系统提示音在脑内嗡嗡作响——[检测到宿主触发「律法洞察」技能关联场景,抄录《唐律》时记录的关键信息己自动整理]。
她能清晰听见自己心跳的声音,像擂鼓般撞着胸腔——这是她昨夜在佛堂借抄《唐律》时,用系统"过目不忘"技能记下的:春杏这半月出入王氏偏院七次,每次都抱着个青布口袋。
"二妹若不知情,"她突然开口,声音比窗外的雪粒子还冷,"怎会在初八前夜丑时三刻,让春杏带着布袋去给母亲送'平安符'?"
林芷兰的瞳孔猛地收缩。
王氏的手还搭在她肩上,此刻却像被烫到般弹开。
镇北侯"啪"地拍响桌案,震得茶盏里的矾水晃出几滴,溅在青砖上洇成深紫色:"夜访?"
林碧婉从袖中抽出一张素笺,纸角还留着墨渍——那是她抄《唐律》时顺手记在卷尾的。
她展开纸卷,声音清凌凌地撞进每个人耳朵:"初九卯时,春杏去外院买了两斤朱砂;初十戌时,她又捧着布袋进了王氏的映月阁。"她抬眼看向林芷兰,"二妹总说自己素日只爱抄经,可你房里的朱砂,够画一百张张平安符了。"
林芷兰的嘴唇开始发抖。
春杏突然"扑通"一声跪了下去,额头重重磕在青砖上,声音带着哭腔:"奴...奴婢是被二姑娘逼的!她说...她说若不帮着送东西,就要把奴婢和前院马夫的事捅出去......"她抬头时,脸上己经青肿一片,"那布袋里装的...装的是香粉,二姑娘说要让大姑娘的脂粉里混点东西,叫她脸上长疹子......"
"住口!"林芷兰尖叫着扑过去,却被林正廷身边的护院一把拦住。
她鬓边的珍珠步摇歪在耳后,眼泪混着脂粉在脸上冲出两道白痕:"你胡说!
我什么时候......"
"你上月十五让春杏送的那包'桂花蜜',"林碧婉的声音突然放轻,像在说什么再寻常不过的事,"其实是掺了巴豆粉的。
二房的五妹妹喝了之后上吐下泻,你却在佛堂跪了三天,说要替她祈福。"她摸了摸腕间的银镯——那是原主生母留下的,此刻正贴着她发烫的皮肤,"这些事,我都记在《唐律》抄本的夹缝里了。"
春杏的抽噎声里,王氏突然笑了一声。
她理了理散乱的鬓发,玄色翟衣上的金线在炭火下泛着冷光:"老爷,这小蹄子的话也能信?
兰姐儿才及笄,哪里懂这些腌臜手段?定是有人......"
"有人教她?"林正廷的声音像淬了冰,"王氏,你当本侯是瞎的?
上月陈夫人的补药里被掺了甘草,你说是厨房粗心;前儿西跨院的梅树被砍,你说是丫鬟玩闹。"他猛地站起身,腰间玉佩撞出清脆的响,"如今连亲女儿都能拿来当枪使,你当这侯府是你摆弄的戏台子?"
王氏的脸瞬间煞白。
林芷兰瘫坐在地,素白衫子沾了满地的茶渍,像朵被暴雨打垮的白梅。
她望着林碧婉手中的纸卷,喉间发出破碎的呜咽:"你...你怎么知道这么多?"
林碧婉将纸卷轻轻拢进袖中,系统提示音适时响起:[宅斗手段进度+20%,当前进度:35%]。
她望着林正廷召来护院的背影,突然想起昨夜在系统空间里翻《唐律》时,书页间飘落的一张旧笺——那是原主生母的字迹,写着"人心似纸,覆水难收"。
此刻炭盆里的香灰簌簌落在铜盘上,她摸了摸发间的玉簪,簪头的缠枝莲在火光下泛着温润的光。
"把春杏和林芷兰先押去柴房。"镇北侯的声音像重锤,"王氏,你回映月阁禁足,等本侯审完这案子再议。"
王氏的指尖深深掐进掌心,翟衣下的手指微微发颤。
她望着林碧婉的背影,喉间滚过一句几乎听不见的低语:"不过是个死了娘的野种......"
林碧婉脚步微顿。
她转头看向王氏,嘴角勾起一抹淡笑——那笑里带着点原主从前没有的锋利,像出鞘的剑。
窗外的雪粒子还在撞着窗纸,她听见自己的声音混着风声,清清淡淡地飘进正厅:"母亲忘了?《唐律》里说,'诬告反坐,主使同罪'。"
镇北侯的目光扫过她,又落在王氏身上。
他挥了挥手,护院们立刻上前架起的林芷兰。
春杏被拖出去时,怀里掉出个油纸包,正是先前装夜露草灰的那个。
林碧婉望着那包灰被雪粒子打湿,突然想起系统面板上的新提示——[检测到关键人物王氏存在隐藏动机,建议宿主查阅《女则》第37页,解锁「管家精通」技能后可查看宅斗局完整脉络]。
她拢了拢披风,跟着镇北侯走出正厅。
雪地里的脚印一个深一个浅,像命运在地上刻下的痕迹。
王氏的尖叫从身后传来,混着雪粒子撞在她耳际:"老爷!
我不过是个妇道人家,哪里懂这些弯弯绕绕......"
林碧婉抬头望向阴云密布的天空。
雪花落在她睫毛上,很快融成水珠。
她摸了摸袖中硬邦邦的《唐律》抄本,心里己经有了新的盘算——等镇北侯审完这案子,她就要去佛堂,看看生母留下的暗格里,那半盏沉了十年的残药,究竟掺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