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玉裹着娘给新做的蓝底碎花棉袄。
头发上别着三姐给的新款红头绳,像只欢快的喜鹊围着我转。
“波哥,到集上,多买点冰糖葫芦回来好不好”
”好,也不用买太多,咱村子里从初一到初六,天天有来卖各种好吃的“
”到时我天天给你买,每天都换着花样让你挨个品尝”
三轮车碾过结着薄冰的土路,两侧的杨树挂满雾凇,在阳光下折射出细碎的光。
年集设在前村的大街上,还没到地方,就听见此起彼伏的吆喝声。
“卖年画嘞!杨柳青年画,买两张送一张!”
“现杀的散养猪肉,不注水!”
热腾腾的雾气裹着炸糖糕的香气扑面而来。
王玉紧紧攥着我的胳膊,眼睛亮晶晶的西处张望。
这次兜里揣着巨款,底气足得发烫。
我拉着王玉穿梭在人群里,先是在干货摊称了十斤瓜子、十斤开心果,又在肉摊割了三十斤五花肉。
排骨、大骨也要多来点,这是东北人饭桌上必备的。
“波哥,咋买这么多”
我伸手点了下玉儿的冻得通红的鼻子,调笑道 。
”可不能把我的小玉儿给饿瘦了“
结果付钱时,却是王玉抢着付的。
王玉蹲在年画摊前挑挑拣拣,最后选中一张娃娃抱鲤鱼的年画:
“这张喜庆,贴在堂屋正合适。”
“波哥,你来选对联”
装满年货的三轮车渐渐沉甸甸的。
王玉举着糖葫芦咬了一口,糖壳碎裂的声音混着她的笑声...
“波哥你尝,真甜!”
她踮起脚尖把糖葫芦递到我嘴边。
山楂的酸甜在舌尖化开,恍惚间竟比从前吃过的任何滋味都要美妙。
“波哥,再给爹娘买两件衣服,还有鞋子”
.......
”波哥,这水煎包真香“
”还有这馄饨肉馅真大“
”波哥.....“
”波哥,这摔炮我也要....”
“这馓子真细,多买点”
......
“还有这生菜、小黄瓜、小萝卜多来点”
“做蘸酱菜好吃”
“.....”
小管家一样的玉儿,从来到年集就没闲下来。
小小的身躯没想到蕴藏精力竟如此惊人!
......
快走到年集街口时,迎面走来一群叽叽喳喳的姑娘。
为首的女孩扎着两个麻花辫。
大红色的连帽夹克衫,黑色牛仔裤,脚踏黑色小皮鞋。
她手里拎着一个袋子,正和同伴说着什么,清脆的笑声像银铃般洒落。
那眉眼、那笑容,与记忆深处的画面轰然重叠 ——
是梅子,前世陪我走过后半生相濡以沫的妻子。
此刻的她还不到二十岁,眼角也没有细纹,眼神澄澈得如同山涧清泉。
前世结婚后,我才知道,这个时候的她不愿意再继续上学......
今年夏天在家跟着父母种甜野菊,皮肤晒得黑黑的!
虽然在县城学习缝纫快西个月了,皮肤还没恢复过来...
她丝毫没注意到驻足的我,只顾着和同伴比划刚买的新款头绳。
敏感的王玉察觉到我的异样.....
顺着我的目光望去,轻声问道。
“波哥,你认识她?”
寒风吹在我的脸上,喉头发紧。
前世的记忆如潮水般涌来,那些共同经历的苦难、相互扶持的岁月,此刻却成了最锋利的刀。
但我清楚,现在还不是相认的时候。
单纯如她,如果我上去搭讪,肯定会被当作流氓骂的!
“邻村的女孩,以前认识”
深吸一口气,我牵住王玉的手....
“走吧,爹娘还等着咱们回去包饺子呢。”
三轮车重新启动,模糊了身后的身影。
王玉默默把头靠在我背上,手却紧紧环住我的腰。
我知道,有些遗憾注定要留在过去,眼前这个愿意陪我闯天涯的姑娘,才是我重生后最珍贵的礼物。
前世的妻子,如果今生还是有缘,我自然会好好呵护她一生!
前世的苦绝对不能让她再尝受,哪怕是一点点!
除夕上午。
阳光透过窗棂洒进堂屋。
二姐三姐在包饺子,准备年夜饭。
父亲搬出长梯,母亲调好了糨糊,我和王玉负责贴对联。
上联是一帆风顺年年好,下联万事如意步步高……”
王玉踮着脚,手指轻轻抚平对联褶皱,红棉袄与墨字相映,衬得她越发娇艳。
邻居家的小孩扒着墙头看热闹,母亲笑着塞给他们一把糖果....
“吃糖,上一边玩去,别捣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