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7年7月1日香港回归,举国同庆。
维多利亚港的海边长廊上,两位耄耋之年的老人并肩而行漫步在海边,身边还跟着位二十来岁的女孩。
老太太的腿脚似乎不太利索,那位老先生牵起她的手慢慢的往前走着,喊着前边的女孩:“陆郗等等我们,你奶奶走得慢。”
叫陆郗的女孩子正拿着相机对着海面拍照,听见爷爷喊话,便停下来返回去接应他们。
随即指引他们在长椅上坐下,双手搂着两位老人的肩膀:“爷爷奶奶,你们看这海多美啊。”
老先生望着海面微微开口:“看这浪花汹涌,犹如今日回归之心澎湃激动。”
老太太却笑了笑说:“我倒是想起长江了。”
陆郗出生在香港,她只知道爷爷奶奶是年轻时从大陆过来的,自己却没到过大陆,不知道那长江黄河该有多么雄伟壮观。
她提议道:“爷爷奶奶,你们带我回趟大陆吧,我这都大学毕业了,还没走出香港呢。我想看看你们曾经的故乡是什么样。”
故乡,说的是哪个故乡呢,故乡什么样子他们己然记不清了。只记得当时战火纷飞的岁月里,辗转各处,从江南水乡到繁华都市到西南小城,再到这港岛,己过去近50年了。那些人那些事都随着岁月逝去了。
1997年秋,香港回归后的第三个月,陆郗带着爷爷奶奶从香港回到了重庆江北。
小镇路口的大树下,两个老人在下着象棋,旁边不少人围观着点评。
“将军!”摇着蒲扇的老人得意地拍下一枚红炮,眯着眼等对面反应。
对面老人捏着黑将,眉头拧成疙瘩,半晌才“啧”了一声:“老叶头你这炮什么时候埋伏在这儿的?”
“早就在了,是你老张头老眼昏花没看见!”老叶哈哈大笑,顺手端起搪瓷缸灌了口浓茶,“当初我打仗的时候,我埋的地雷可是把鬼子一窝端了。”
老张不耐烦地挥挥手:“得了得了,你呀就会提你那参军打仗的事,知道你是老英雄,这局我认输行了吧。”
旁边围观的几个老头也跟着起哄,有人笑骂老张头棋臭,有人指点他该走哪一步。
谈笑间,一位西十多岁的男子匆匆走来,有人喊他:“叶老师,下课了?”
这男人是老叶的大儿子叶正国,是镇中学的数学老师,应该是刚刚放学,手里还拿着教材课本。
他笑着应答,走到老叶旁边:“爸,家里来亲戚了。”
老叶毫不在意他的话,继续布置棋盘:“什么亲戚啊,你舅还是你姨啊,让他们等会,我下完棋再去。”
老张也是附和着说:“正国啊,你等你老汉下完再说嘛,我得赢他一局。”
叶正国脸色有些为难,还是堆笑着解释:“爸,不是一般的亲戚,是从香港那边过来的,说是姓江,我认不得是谁,您老还是赶紧回去瞧瞧吧。”
“姓江?”老叶听到这两个字脸上露出震惊,赶紧放下手中的棋子起来推开人群走出去。
老张叫嚷道:“哎哎哎,你走干嘛啊,还没下完呢。”
叶正国立刻陪笑道:“对不住了张叔,您跟这几位老叔先下着,我家里确实有急事。”说完紧随着父亲的步伐离去了。
叶家大儿媳领着这几位香港亲戚在家中转了一遍。走到后院那间房时,老太太说想进去看看。
大儿媳虽然不知道这几位到底是什么来历,但从刚才的简单谈话,按辈分,她得喊这老太太一句“表姑”。
老太太缓缓走进去,看屋内陈设早己变化,唯有那张中式木床还是从前的。她抚摸着那床头问:“请问这是谁在这住?这床睡着还好吗?”
大儿媳微笑着回她:“是我那上大学的闺女在这住,放假还没回来,这床据说是我奶奶那辈传下来的,是红木的结实着呢。”
老太太突然对着那床流了泪,陆郗好奇问道:“奶奶,您怎么哭了?”
奶奶没回答,爷爷上前擦擦她的泪:“你奶奶也在这张床睡过,睹物思人了。”
外边传来急匆匆的脚步声,老叶头站在门口对着这对老夫妻颤抖着说:“遇卿姐,姐夫,你们回来了。”
老太太扭头冲他喊了一句:“凡娃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