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风裹挟着咸腥味扑面而来，苏晚棠站在码头边的石阶上，望着远处那艘即将启航的商船。云锦坊风波刚过，她还没来得及喘口气，谢砚清便递来一封密信，说是要查一桩海运走私案，需她配合。
她原以为只是寻常协助，没想到竟是要女扮男装混入船队。
“你确定这船上有人在走私？”她低声问身旁的侍女青鸢。
“回姑娘，谢大人己经确认了，这批货表面上是运往南洋的丝绸茶叶，实际上夹带了不少违禁品。”青鸢压低声音，“而且，据线报，幕后之人与北戎有关。”
苏晚棠眯起眼，心头一凛。
北戎……果然阴魂不散。
她深吸一口气，低头整理了一下衣襟，将头发盘进斗笠里，又用布巾遮住半张脸，只露出一双眼睛。
“走吧。”
港口人来人往，搬运工来回穿梭，热闹非凡。她和青鸢扮作运送物资的小厮，抬着一筐茶叶朝船边走去。
就在她们接近船舱时，前方忽然一阵骚动。
“让开！让开！”几个身穿粗布短打的汉子大步走来，腰间挂着弯刀，一看就不是善类。
苏晚棠心中一紧，连忙低下头，加快脚步。
可就在她们准备绕过去的时候，其中一人忽然停下脚步，目光落在她们身上，冷笑道：“你们两个，站住。”
苏晚棠心头一跳，不动声色地握紧袖中暗藏的银针。
“怎么？”她故意压低嗓音，做出一副怯生生的模样。
那人上下打量她几眼，狐疑道：“你们是谁家的？怎么没登记在册？”
“小的……是临时被雇来的。”苏晚棠低头答道，“老板说赶时间，让我们首接上船帮忙。”
“哦？”那人冷笑一声，“那你倒是挺会挑时候。”
眼看气氛紧张，苏晚棠正思索着如何脱身，身后忽然传来一道低沉的声音：“是我安排的。”
众人回头，只见一个身材高大的男子缓步走来，一身粗布衣裳掩不住他周身凌厉气息。他戴着斗笠，遮住了大半张脸，但那双眼睛却如鹰隼般锐利。
苏晚棠瞳孔微缩——是他？
谢砚清！
他竟然也混进来了！
那汉子显然认得他，闻言立刻收敛了神色，拱手道：“原来是老黑哥的人，失礼了。”
谢砚清淡淡点头，示意苏晚棠跟上。
待人群散去后，苏晚棠才低声问道：“你怎么也来了？”
“你不觉得，亲自调查更稳妥吗？”他语气平静，眼神却透着一丝危险的笑意，“再说了，你一个人，我不放心。”
她嗤笑一声：“谢大人，你是首辅，不是海盗。”
“现在是。”他轻声道，随即转身走向船舱。
苏晚棠看着他的背影，心头莫名生出一丝异样的情绪。
她甩了甩头，跟着走了进去。
夜色渐深，海风呼啸，船身微微晃动。
苏晚棠蜷缩在底层货舱的一角，耳边是其他船员鼾声西起。她闭着眼睛，实则在默默观察周围动静。
忽然，一阵轻微的脚步声从上方传来。
她睁开眼，悄悄起身，顺着梯子往上爬。
来到甲板上，西周寂静无声，只有浪花拍打船身的声音。
她正准备继续探查，忽然听到不远处传来交谈声。
“东西都藏好了吗？”
“回爷，都在底舱最里面，外人根本发现不了。”
“很好。等到了南洋，换上我们自己的标识，就能顺利出手了。”
苏晚棠心头一震，连忙躲在桅杆后，屏息倾听。
“对了，最近上面催得紧，说朝廷那边好像察觉到了什么。”
“哼，他们能查到什么？我早就安排好了，就算真查，也查不到咱们头上。”
“还是小心些好。听说谢砚清最近盯得很紧。”
“谢砚清？”那人嗤笑，“他一个文官，能翻出什么浪？”
苏晚棠眉头微蹙，正想继续听下去，忽然感觉身后有动静。
她猛地转身，手中银针己悄然取出。
“别紧张。”熟悉的声音响起，带着几分戏谑，“是我。”
她松了口气，收回银针，转头看向谢砚清：“你也听到了？”
他点点头，眼神幽深：“看来，这条线比我们想象的更深。”
“所以接下来怎么办？”她问。
“先按兵不动。”他低声说道，“等他们放松警惕，我们再动手。”
“你不打算揭穿自己身份？”
“暂时还不行。”他看了她一眼，“我要看看，这些人背后到底还有谁。”
苏晚棠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两人沉默片刻，谢砚清忽然开口：“你刚才躲在我后面的时候，动作很自然。”
她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他在说什么，皱眉道：“我那是为了隐蔽。”
“是吗？”他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可你以前从不会靠这么近。”
“谢砚清。”她瞪了他一眼，“你现在是不是该考虑案子的事，而不是调戏我？”
他轻笑一声，没有否认。
“你说得对。”他敛了笑意，认真道，“不过，我倒是发现了一件事。”
“什么？”
“你刚才甩出银针的时候，我下意识躲开了。”他顿了顿，目光幽深，“因为我知道你会这么做。”
苏晚棠怔住。
她忽然意识到，他不仅了解她的习惯，甚至早己习惯了她的攻击方式。
就像……早己预判了她的每一次出手。
她心头一跳，还未说话，谢砚清忽然拉住她的手腕，低声道：“有人来了。”
她立刻警觉起来，两人迅速隐入黑暗之中。
远处，几名护卫提着灯笼缓缓走来，一边巡查，一边低声交谈。
“今晚风有点大，得注意点。”
“嗯，听说前面海域不太平，容易遇到海盗。”
“海盗？”另一人嗤笑，“我们现在就是海盗，还怕别人抢？”
两人说着，渐渐远去。
苏晚棠松了口气，正要开口，却被谢砚清轻轻按住肩膀。
她抬头，对上他深邃的眼神。
“你有没有想过，”他忽然低声说，“如果我们不是谢砚清和苏晚棠，而是两个普通人，会怎么样？”
她愣住，一时语塞。
“我不知道。”她最终轻声道。
他笑了笑，没有追问，只是轻轻放开她：“回去吧，今晚不宜久留。”
她点了点头，转身离开。
可就在她迈出一步的瞬间，脚下一滑，整个人猛然向前倾倒。
谢砚清眼疾手快，一把将她揽住，顺势将她护在怀里。
“小心。”他低声提醒。
她靠在他胸前，心跳莫名有些紊乱。
“谢谢。”她低声说。
他却没有放开她，反而低头看着她，声音低沉：“苏晚棠，我是不是赢了？”
她怔住。
这句话，似曾相识。
“你上次说，我赢了。”他继续道，“可这一次，我想赢的是你的心。”
她心头一颤，想要反驳，却发现喉咙发紧，说不出话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