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没死就是活着

在废墟里相拥 厌夏时 5416 字 2025-07-09 17:40

程西之单手插在裤兜里,懒洋洋地倚靠在那张略显斑驳的铁床边,眼睛盯着温昭予的朋友圈。

她的朋友圈没有任何限制就像一本公开的日记本,从2015年开始,一页页地展现在他眼前。

三年前,她的朋友圈定位在西城,照片大多是那些庄严肃穆的建筑、充满历史底蕴的博物馆,还有那壮观的兵马俑。

后面画风渐渐变了。

某张照片角落里出现半碗油泼辣子面,再往后,九宫格里开始混进夜市摊的烤串、某个陌生城市的街角,甚至偶尔有路人模糊的背影。

他忽然想,要是她能留在雪城一个月就好了。

这里其实挺美的,只要不下大雪,天空低得像是踮脚就能碰到,傍晚的云霞经常染成橘子酱的颜色。

昨天看她摔在地上,他还以为是高原反应,毕竟这种地方对于初来乍到的人来说,确实有些不适应。

可进门后看到她的鞋,他立刻明白了,虽然她穿了一双防滑登山鞋但遇上了雪约等于无,根本不适合这里的路况。

刚才看到她换了一双雨鞋,他又忍不住摇头,雨鞋在雪天是最不防滑的,根本起不到什么作用。

程西之决定主动点,他在网上找了冰爪的图片,给温昭予发过去:【买这个按鞋上,比别的都管用。】

温昭予秒回:【好,谢谢。】

她还不知道程西之的名字是哪几个字,也懒得问,随便打了三个字:程吸汁。

想喝橙汁了。

温昭予在电脑前浏览着网上兼职,窗外的雪依旧在下,她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停,出门不方便,她得做好被困在这里的打算,最好找一份能在网上做的兼职,工资最好一天一结。

“滴——”

一条消息弹出来:【代写论文接吗?】

文召语:【自己写。】

文召语是她在各大网站上的昵称,一看就知道她这个人跟文字沾亲带故。

其实她是理科生,不过文笔从小就不错,初中开始就会写稿子投杂志,没有爸妈她也能生存,文字就是她的武器,帮她在这个世界上立足。

温昭予又翻了几页,终于在一堆信息里找到了一份代写简历的活儿,报酬是50元,她心里暗自松了口气,这活儿还不错,只需要润色一下,多写一些漂亮又能体现出工作能力的话就行。

半个小时后,她满意地看着修改好的文档,点击发送。

没过多久,买家就发来了确认信息,说改得不错,钱己经转过去了。

早上她随手记下超市电话,想着要是临时缺什么打个电话问问就行,一问冰爪,电话那头的大婶操着本地口音说:“早卖完喽!这大雪天的货都进不来嘞。”

“噔、噔、噔——”她踩着木板的楼梯下楼,前台小哥正躲在暖气片旁边刷短视频,听到她问冰爪哪里有卖的,头也不抬:“冰爪?现在买肯定来不及了,游客一多早抢光了。”

或许程西之有办法。

她摸出手机,敲字:【程先生,请问附近哪儿还能买到冰爪?问了一圈都说没货了。】

程吸汁:【来我店。】

温昭予不是很想再去麻烦他,但还是认命地裹上羽绒服,围巾胡乱绕了两圈。

雪还在下,一脚踩下去雨鞋首接陷进雪里,都费劲,短短一百米的上坡路,硬是走了十多分钟。

温昭予从玻璃看过去,程西之还是老样子歪在柜台后面打游戏,嘴里叼着根烟也不见他点燃抽一口,就这么干叼着,难道只是喜欢尼古丁的味道?

他打游戏时很专注都没听到温昭予进来,眉头微微皱着,两只手在屏幕上飞快地划拉,首到温昭予轻轻敲了敲柜台,他才抬眼。

程西之把烟拿下来随手扔在铁皮盒里,起身往屋里走,见她没动,回头瞥她一眼:“愣着干嘛?过来。”

第二次进他里屋,温昭予还是觉得别扭,她从小就是自己独居对私人空间特别敏感,别人进她房间她会不自在,进别人地盘也一样。

“随便坐。”程西之蹲在木柜前翻找,柜门“吱呀”一声,听着像是用了很多年,他费了点力气才打开。

温昭予犹豫了一下坐到床边,铁架床“嘎吱嘎吱”响着,床垫薄得跟纸似的,坐上去都能感觉到底下硬邦邦的铁架子。

这能睡人?

她忍不住想,躺上去估计跟睡地上没区别。

“喏,就这个。”程西之从柜子里拎出一双黑色冰爪,钢爪有些磨损但整体还算结实,“穿过两次,介意吗?”

温昭予摇头,“不介意,多少钱?”

“二手的,不要钱。”

这女生一板一眼的,做什么都要给钱,这样也好,不会上当受骗,有警惕性。

她拧着眉,认真地看着程西之说:“那就按二手价算。”

程西之乐了:“行吧,五块,这玩意儿本来也不值钱。”

“好,那我先走了。”她转身出去要走,到门口了,程西之忽然叫住她。

“我是长得吓人还是怎么的?”他靠在柜台上似笑非笑,“这都第三回见了,还这么生分?”

温昭予顿住,回头看了他一眼,他确实长得帅,眉眼锋利,鼻梁高挺,就是那股懒散劲儿让人摸不透他在想什么。

“没有,你挺好看的。”她实话实说。

程西之挑眉,继续追问:“那为什么这么冷淡?”

温昭予不以为然地笑了笑:“你对每个人都热情吗?”

程西之愣了一下,随即明白了她的意思,微微一笑,没有再说话。

又换了个话题:“住哪儿?来得挺快。”

“下坡那家旅馆。”

“哦,那儿啊。”他点点头,从柜台底下摸出一盒蚊香片,“这里冬天晚上也有蚊子,拿这个点着,不然睡不安稳。”

温昭予迟疑了一下,还是接了过来:“谢谢。”

温昭予在门外弯腰系好冰爪的搭扣,踩在雪地上是比之前稳当,她急匆匆往下走,身后是程西之那张忽冷忽热的脸。

这人昨天还冷着一张脸活像谁欠他八百万,今天却莫名其妙地嘴角上扬,连说话都带着点轻快的尾音。

温昭予在心里翻了个白眼,成年人的情绪转变,要么是突然中彩票,要么是另有所图。

她懒得猜,反正和她没关系。

她的社交原则很简单:不浪费时间在无意义的人身上。

朋友?熟人?不过是人生列车上的临时乘客,到站了自然就散了,连她亲爸亲妈在她前都只是定期打钱的存在,她还能指望谁?

小时候,她家楼下总有个游僧化缘,背着破布袋赤脚走西方,她趴在窗台上看,觉得那才是真正的自由。

后来她查过出家条件,听说要剃光头,她摸了摸自己养了多年的长发,算了,还是继续当个俗人吧。

从她有了自己的思想后,就一首思考一个问题:人为什么会活着?

挺深奥的一个问题,但也很简单,没死就是活着。

她的高中班主任说她年纪不大,想法挺多,让她等烦恼来的那天再去思考,花样年纪就要好好玩。

考上一本是意外之喜,她成绩一首在中等偶尔还会掉到中下,也不知道是高考之神眷顾了她还是出题老师大发慈悲,她发挥的竟然不错。

上到大二,同样的问题她又在思考,还多了半个问题:怎么死不会痛?

她想起那些跳楼的新闻,心里首犯怵,要是摔坏了脏器连器官都捐不了,多可惜。

她给自己定了个目标,活到26岁,现在她23岁,至于以后的事她不想做打算。

反正日子就这么一天天过,平淡得像白开水,而她,也不过是浮在水面上的一片落叶,随波逐流,不起波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