祠堂的檀香味混着血腥味,在李队长鼻腔里结成冰碴。他跪在钱家祠堂的青石板上,掌心按着块发烫的灵牌,牌位上 "钱守义" 三个字正往下渗血,染红了他虎口的锁形疤痕 —— 这是钱多多爷爷的牌位,也是整个祠堂里唯一没有蒙尘的灵牌。
"你终于肯认祖归宗了。" 王伯的声音从供桌后传来,老人的魂魄正坐在香炉上,烟丝在他透明的指尖燃成灰烬,"锁魂枪没杀你,反而把你送回祠堂,就是最好的证明。" 他抬手往供桌一指,那里并排放着两支白烛,烛芯都缠着红绣线,左边那支的蜡泪里嵌着半块绿豆糕,右边那支裹着片镇魂草叶,"这是双生烛,左边照阳魂,右边照阴魂,只有钱家血脉才能让它们同时亮起来。"
李队长抬头时,两支蜡烛突然爆发出噼啪的火光,烛影在供桌后的族谱上投下扭曲的人影 —— 有穿清代官服的锁匠,有民国戏装的花旦,还有个穿保安制服的年轻人正蹲在蒸笼前,手里举着块叉烧包,侧脸的轮廓与李队长一模一样。
"那是你外公,钱家第十七代锁匠。" 王伯的魂魄突然剧烈晃动,像是被烛火灼痛,"当年他为了保护锁冢地图,故意断绝和钱家的联系,入赘李家当上门女婿,就是怕噬影组织找到你们母子。" 他指着族谱上那个模糊的女性名字,"你母亲临终前把这块灵牌交给你师傅,说等你能让双生烛同时亮起来,就把一切告诉你。"
供桌下突然传来 "咔哒" 声,像是有什么东西在啃咬木板。李队长掀开桌布,看见只青灰色的小兽正抱着灵牌的底座啃得欢,尖牙上挂着木屑和细小的铜锁碎片 —— 是锁鼠!但这只锁鼠的眼睛是金色的,与锁冢里那些白瞳锁鼠截然不同,它的脖颈上系着根红绳,绳结是钱多多最擅长的 "双环扣"。
"是多多养的那只!" 李队长认出红绳上的磨损痕迹,是钱多多小时候总拽着玩留下的,"它怎么会在这里?"
锁鼠突然丢下灵牌,叼起供桌下的个油纸包跑过来,纸包里裹着半块叉烧包,上面的牙印深浅不一,混着三个人的齿痕 —— 钱多多的虎牙印,钱满满的小兔牙,还有个宽大的牙印,像是师傅留下的。叉烧包的肉馅里嵌着片镇魂草叶,叶肉上用朱砂写着个 "井" 字。
"是镇魂井的方向!" 王伯的魂魄突然飘向祠堂后门,那里的门槛上刻着串锁孔,每个孔里都插着根头发,"多多他们还活着!槐仙本体被锁魂枪的金光震伤,暂时退回了井里,但它在井底布了 ' 血缘阵 ',需要三个钱氏血脉才能破阵。"
李队长突然想起锁魂枪爆发时的感觉,那股温暖的力量并非来自他自己,而是祠堂里所有钱家先人的魂火 —— 他们的血脉都在他体内流动,这才是他能激活锁魂枪的真正原因。他抓起那半块叉烧包,肉馅的温度还未散尽,像是刚从蒸笼里取出来的。
祠堂的供桌突然剧烈震动,牌位纷纷坠落,砸在地上的瞬间化作无数铜钱,钱眼对准后门的方向,在地面拼出条闪烁的路。最上面那块写着 "钱月娥" 的牌位裂开,露出里面卷着的张黄纸,纸上画着镇魂井的剖面图,井底深处标着个红色的圆点,旁边写着 "槐仙木心"。
"是钱多多奶奶的牌位!" 王伯的魂魄指着黄纸上的木心,"槐仙本体是千年槐树根化成的,核心藏在井底的 ' 锁魂石 ' 里,只有用双生兄妹的血和你的魂火,才能彻底烧毁它。"
后门突然被推开,一股浓烈的栀子花香涌进来,伴随着熟悉的粤剧唱腔 —— 是《帝女花》的选段,只是这次的曲调不再支离破碎,每个音符都带着冰冷的杀意。门口站着个穿蓝布衫的人影,手里拎着串铜锁,锁链上缠着的魂火正在慢慢熄灭,正是火车上那个老人,只是他的脸在烛火里变得模糊,一半是钱多多爷爷的模样,一半是槐仙分魂的黑雾。
"血缘阵需要祭品,你们三个正好。" 老人的声音一半苍老一半尖利,他突然扯下自己的蓝布衫,里面的皮肤竟是用无数锁芯拼凑而成的,每个锁芯里都嵌着片青花瓷碎片,"锁魂枪伤不了我,我就是钱家历代锁匠的怨念化成的,你们的血脉越纯正,我的力量就越强。"
李队长突然注意到老人腰间挂着的玉佩,是块龙纹白玉,上面刻着 "噬影" 二字 —— 是噬影组织首领的信物!他想起临海码头的案子,那些失踪的锁匠尸体上,都发现过同样材质的玉屑。
"你... 你是噬影组织的首领?" 李队长的锁魂枪在手中发烫,枪缨的镇魂草自动舒展,指向老人的心脏,"是你和槐仙勾结,害死了那些锁匠!"
老人突然大笑起来,锁芯皮肤里的青花瓷碎片开始发光:"勾结?不,我是在利用它。" 他猛地撕开胸口的锁芯,露出里面跳动的黑色心脏,心脏上插着把金钥匙,正是钱满满用来打开镇魂井的那把,"等我拿到槐仙木心,就能炼制出长生不死的丹药,到时候整个南北锁术界,都得听我的!"
祠堂的地面突然裂开,无数青鳞手从裂缝里伸出,指甲缝里的青花瓷碎片映出钱多多和钱满满的身影 —— 他们被绑在井底的锁链上,钱多多的胸口插着把青铜锁,钱满满的手腕被红绣线勒得渗血,两人的血正顺着锁链往下流,汇入井底的红色圆点,滋养着那棵巨大的槐树根。
"哥!别管我!" 钱满满的声音在裂缝里回荡,她突然用力咬断自己的舌尖,血珠溅在青铜锁上,锁身竟开始慢慢融化,"用锁魂枪... 杀了我和槐仙!"
钱多多突然剧烈挣扎,青铜锁的碎片扎进他的掌心,流出的血在锁链上画出道锁形符咒:"满满别说傻话!爷爷说过,双生合力,能破万邪!" 他的目光穿过裂缝,落在李队长身上,"李队,用我的血当引子,你的魂火能烧穿槐仙木心!"
老人突然将金钥匙插进自己的黑色心脏,整个祠堂的温度骤降,青鳞手的数量暴增,像潮水般涌向李队长。王伯的魂魄突然化作道金光,撞向老人的胸口,金钥匙被震得歪斜,黑色心脏发出凄厉的惨叫,冒出阵阵黑烟。
"快走!老衲用最后的魂火困住他!" 王伯的声音在金光里越来越弱,"告诉老钱... 我找到秀兰了,在黄泉路上等他..."
李队长最后看了眼逐渐透明的王伯,抓起锁鼠和油纸包冲进裂缝。青鳞手在他身后疯狂抓挠,却被锁魂枪的金光挡在外面,枪缨的镇魂草缠住最近的几只手,草叶接触到鳞片的瞬间,那些手突然化作铜钱,钱眼对准井底的方向,在黑暗中连成串的光点。
裂缝深处传来熟悉的机械运转声,像是无数把锁同时转动。李队长的手电筒照向西周,发现自己正站在条狭窄的通道里,墙壁上嵌满了铜钱,每个钱眼都对着不同的方向,在地面拼出复杂的星图 —— 是钱家祖传的 "锁星阵",能指引方向,也能困住邪祟。
通道尽头突然出现道石门,门上刻着行大字:"非钱氏血脉,入者魂飞魄散"。石门中央的锁孔里嵌着块玉佩,正是噬影组织的龙纹白玉,只是玉上的 "噬影" 二字正在慢慢消失,被某种力量替换成 "钱记"。
"是爷爷的笔迹!" 李队长认出玉佩上的刻痕,与钱记包子铺收据上的字迹一模一样,"他当年假装加入噬影组织,就是为了接近槐仙本体!"
锁鼠突然跳上石门,用尖牙啃咬那块玉佩,玉佩裂开的瞬间,石门发出沉重的声响,缓缓向内打开,露出镇魂井的全貌 ——
井底不再是黑暗的漩涡,而是棵巨大的槐树根,根须上缠着无数魂魄,最显眼的是钱多多和钱满满的魂魄,被根须紧紧包裹,两人的血正顺着根须往下流,汇入中央的红色圆点,那里果然长着颗跳动的黑色心脏,正是槐仙木心。
木心的周围摆满了青花瓷碗,每个碗里都盛着不同人的魂火:王伯的烟杆魂火,师傅的蒸笼魂火,钱月娥的粤剧魂火,甚至还有噬影组织成员的魂火,都在被木心慢慢吸收。最边缘的碗里,飘着缕微弱的金色魂火,是王伯老伴的魂灵,正对着李队长的方向轻轻摇曳。
"秀兰阿姨!" 李队长的锁魂枪突然爆发出金光,枪缨的镇魂草自动飞向那缕魂火,将其护在中央,"我们来救你了!"
槐仙木心突然剧烈跳动,根须上的魂魄同时发出惨叫,钱多多和钱满满的血在红色圆点里凝成两把钥匙,一把青铜一把黄金,悬浮在木心上方,正是双生锁的钥匙!
"用钥匙打开木心!" 钱多多的声音从根须里传来,他的魂魄正在慢慢变得透明,"快!我的血快被吸完了!"
李队长举起锁魂枪,枪尖对准那两把钥匙。当金光接触到钥匙的瞬间,两把钥匙突然自动飞向木心,插入左右两侧的锁孔 —— 原来槐仙木心本身,就是双生锁的锁身!
"咔哒" 两声脆响,木心的黑色外壳开始剥落,露出里面包裹的东西 —— 不是邪祟的核心,而是个婴儿的襁褓,上面绣着只红绣手套,正是钱月娥的手艺。襁褓里躺着的不是婴儿,是半块绿豆糕,上面的牙印是钱多多爷爷的,旁边放着张泛黄的纸条:
"槐仙本是护家仙,被噬影用邪术污染,我儿双生,是解咒的关键,李氏后人,勿要杀它,只需用锁魂枪的魂火净化。"
李队长的瞳孔骤然收缩:槐仙原本是钱家的护家仙?
木心突然爆发出耀眼的绿光,根须上的魂魄纷纷脱落,化作漫天的光点,在井底组成个巨大的锁形。钱多多和钱满满的魂魄落在李队长身边,两人的手紧紧握在一起,身上的伤痕正在慢慢愈合。
"爷爷... 他一首在保护槐仙。" 钱满满的声音带着哭腔,她指着襁褓里的绿豆糕,"这是他当年喂给槐仙的,说能压制它的戾气。"
噬影组织首领的声音突然在井底炸响:"休想!" 他的身影从槐树根里钻出来,黑色心脏己经重新长好,只是上面多了道锁形的疤痕,"我花了三十年才控制住它,你们别想破坏我的计划!"
老人突然将手插进自己的心脏,无数黑色的根须从他体内涌出,缠住槐仙木心,木心的绿光迅速变暗,重新被黑雾笼罩。钱多多和钱满满的魂魄突然被根须拽回,两人的血再次开始流失,脸色变得惨白。
李队长举起锁魂枪,枪缨的镇魂草指向老人的心脏:"你根本不是钱家的人,你的魂魄里没有钱氏血脉的金光。" 他想起祠堂里的双生烛,只有真正的钱家人才能让烛火同时亮起,"你是谁?"
老人的脸突然扭曲,黑雾散去后露出张陌生的面孔,眼角的锁形疤痕其实是道旧伤,是被某种利器划伤的:"我是临海码头那七个锁匠的徒弟!" 他的声音带着刻骨的恨意,"当年钱多多的爷爷为了保护槐仙,杀了我师傅们,我隐姓埋名三十年,就是为了报仇!"
井底的槐树根突然剧烈震动,像是在否认老人的话。李队长突然注意到老人心脏上的锁形疤痕,形状与钱月娥牌位里的黄纸上画的完全一致 —— 是被锁魂枪打伤的痕迹!
"是你!" 李队长的枪尖对准老人,"临海码头的噬魂阵是你布的,噬影组织是你成立的,你根本不是为了报仇,是为了夺取槐仙木心!"
老人突然大笑起来,根须将他和槐仙木心缠在一起:"没错!只要吸收了木心,我就能长生不死!" 他的身体开始与槐树根融合,"现在,你们都给我当养料吧!"
钱多多突然挣脱根须,扑向老人的后背,青铜钥匙狠狠插进他的锁形疤痕:"李队!快用锁魂枪!我的血能暂时压制他的力量!"
钱满满紧随其后,金钥匙插进老人的另一个锁孔:"还有我!双生钥匙,缺一不可!"
两人的血同时涌入老人的体内,他的黑色心脏发出凄厉的惨叫,开始慢慢凝固。李队长抓住这个机会,将锁魂枪的枪尖抵住心脏,自己的血顺着枪身流下,与钱多多兄妹的血融合在一起,在老人的胸口组成个巨大的锁形符咒。
"以钱氏三脉之血,引锁魂枪之魂火,净化邪祟,还我清明!" 李队长扣动扳机的瞬间,想起了祠堂里所有钱家先人的牌位,想起了王伯最后的笑容,想起了师傅的嘱托。
金色的火焰从枪尖爆发,顺着符咒蔓延,将老人和槐仙木心完全包裹。老人的惨叫在火焰中渐渐消失,槐树根上的黑雾迅速褪去,露出原本翠绿的根须,上面的魂魄纷纷飘起,对着李队长三人鞠躬,然后化作点点星光,消散在井底。
槐仙木心的外壳彻底剥落,露出里面的襁褓,绿豆糕上的牙印在金光里慢慢变淡,露出下面刻着的字:"护钱家百年,今得解脱,谢三脉后人。"
井底突然响起清脆的鸟鸣,棵小小的槐树苗从木心的位置长出来,枝叶上开着白色的栀子花,香气清新,不再有丝毫腐味。钱多多和钱满满的魂魄落在树苗旁,身体正在慢慢变得实体化,手腕上的锁形印记彻底消失。
李队长的锁魂枪突然化作无数铜钱,在空中组成个巨大的锁形,将整个镇魂井罩在里面,然后缓缓沉入井底,与槐树苗融为一体。他知道,锁魂枪完成了它的使命,化作了新的封印。
"结束了。" 钱多多拉起钱满满的手,两人的脸上都带着释然的笑,"我们可以回家了。"
李队长看着他们,突然想起师傅还被困在锁冢的冰棺里。他刚想开口,井底的槐树苗突然剧烈摇晃,枝叶指向北方的方向,上面开出朵最大的栀子花,花瓣里裹着半张照片 —— 是师傅年轻时在钱记包子铺前的合影,他的身边站着个穿蓝布衫的年轻人,手里拎着串铜锁,正是火车上那个老人未被黑雾笼罩时的模样。
照片的背面写着行字:"噬影初代首领,锁冢冰棺藏。"
李队长的瞳孔骤然收缩:师傅才是噬影组织的初代首领?
槐树苗的叶子突然全部转向北方,叶脉里渗出的不是水,是暗红色的液体,在井底拼出个熟悉的符号 —— 是北方锁冢的地图标记,旁边画着口冰棺,棺盖的锁孔里插着半块叉烧包,正是师傅被拖进去的那口。
钱多多突然指着花瓣里的照片:"那个年轻人... 是爷爷的师弟!" 他想起祠堂里的牌位,"师傅是爷爷的师弟,也就是... 你的师叔公!"
井底突然传来冰棺破裂的声响,北方锁冢的方向似乎有什么东西正在苏醒。李队长的手腕上,那个早己愈合的锁形印记突然再次浮现,烫得像块烙铁。
李队长最后看了眼正在绽放的槐树苗,拉起钱多多和钱满满的手,朝着裂缝的方向走去。阳光从裂缝顶端照下来,在他们身后投下长长的影子,像三把紧紧握在一起的钥匙。
而在北方锁冢的深处,口冰棺突然裂开,里面伸出只戴着保安制服袖口的手,手腕上的锁形印记正在发光,与李队长手腕上的印记遥相呼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