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逸尘苏醒后的第七日,残阳如血浸染丞相府朱墙,檐角铜铃在风中发出不祥的呜咽。当那道描金云龙纹的圣旨展开时,苏瑶分明看见父亲握着圣旨的指节泛白如纸,青筋在苍老的手背上突突跳动。摇曳的烛火将"着李逸尘为祭天赞礼官"的字迹映得扭曲变形,金粉勾勒的龙纹仿佛蛰伏的毒蛇,随时准备吐出致命信子。
"三日后便是冬至祭天。"丞相将圣旨重重拍在檀木案上,震得案头青铜兽首香炉叮当作响,香灰簌簌落在奏折堆里,"太子这是要将我们架在火上烤!赞礼官需全程诵读祭文、主持仪式,稍有差池便是欺君之罪!"苏瑶指尖划过圣旨边缘暗纹,指甲突然顿在某处——龙鳞间隙竟藏着细小的血煞教图腾,暗红色颜料在金线中若隐若现,冷汗瞬间浸透她的中衣。
偏厅传来药罐沸腾的咕嘟声,混着苦涩的药香弥漫整个回廊。将军半跪在蒲团上,银针在药碗中泛起幽蓝的光。玄铁剑柄在暮色中泛着冷光,他盯着药碗中翻涌的气泡,喉结滚动:"李公子脉象虚浮如游丝,强撑着站完整个仪式,不出半柱香便会血崩。"说罢将药碗重重搁在几上,溅出的药汁在青砖上腐蚀出焦痕,腾起的白烟带着刺鼻的硫磺味。
雕花屏风后传来压抑的咳嗽声,李逸尘倚着楠木立柱缓缓现身。烛光掠过他凹陷的眼窝,苍白的面容几近透明。他突然解开衣襟,心口处的墨色咒印如蛛网般蔓延,每道纹路都泛着诡异的青黑:"诸位请看,这是那日接受九阳真气时种下的暗伤。若七日之内不能......"话音未落,苏瑶己扑过去按住他的手,少女掌心的温度透过布料烫得他一颤,咒印却突然剧烈跳动,在皮肤上灼烧出焦痕。
更漏声在寂静中格外清晰,仿佛死神的脚步。深夜的书房里,七盏孔明灯将羊皮残页照得透亮。李逸尘的朱砂笔在泛黄的纸页上颤抖,圈出角落的蝇头小字时,笔尖在宣纸上晕开血珠般的墨团:"九阳逆脉需'阴阳交感'方可化解,而苏姑娘体内......"他的目光扫过苏瑶腰间的墨家机关香囊,突然剧烈咳嗽起来,指缝间渗出的血滴落在残页上,竟与古字融为一体。
"荒唐!"丞相的官靴重重碾过青砖,震得书架上的竹简簌簌作响,"这等妖邪之术,我苏家女儿绝不......"苏瑶却摘下香囊,机关暗扣弹开的瞬间,露出里面暗藏的九阳图腾。月光透过窗棂洒在图腾上,金色纹路竟与残页上的字迹产生共鸣:"父亲可还记得,儿时您教我读《墨经》时说过,'天下天下,不拘小节'?"她转身望向将军,却只看见那人离去时在月光下拉长的落寞背影,披风下摆扫过门槛,惊起一地银霜。
子时三刻,演武场笼罩在薄雾中。将军独自挥剑,寒刃劈开凛冽寒风,剑身上的九阳符文却黯淡无光。远处传来苏瑶的琴音,正是他们被困悬崖时那曲《九霄引》,破碎的音符混着剑气在空中纠缠。剑锋突然一滞,一滴温热落在手背——他这才惊觉,自己竟在不知不觉间红了眼眶。而此时的丞相府角门,黑影如鬼魅般潜入,袖中藏着的"安神香"正散发着甜腻气息,袅袅烟雾顺着窗缝钻进李逸尘的卧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