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无边无际的冰冷。
云芷感觉自己漂浮在一片蓝色的虚空中,没有上下,没有边际。圣泉之心的内部竟是一个独立的小世界,而她正以意识形态存在于此。
"这就是...死亡吗?"她试图活动西肢,却感受不到身体的存在。
"不,这是心海。"一个熟悉的女声在虚空中响起,"圣泉之心的记忆库。"
云芷"看"向声源,惊讶地发现母亲云轻羽的虚影正站在不远处。她比记忆中年轻许多,一袭白衣,手持银针,眉目如画。
"娘亲?"云芷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只是一段记忆残影。"云轻羽的虚影微笑,"我在临终前将部分意识封存在绣像中,只有当你进入圣泉之心时才会激活。"
随着她的解释,周围的蓝色虚空开始变幻,浮现出一幕幕场景——三百年前的灵绣七脉、苍溟分离魂魄的决绝、七颗圣泉之心的铸造过程...每一幅画面都栩栩如生,仿佛穿越时空亲历其境。
"七针归一..."云轻羽的虚影指向其中一幅画面,"这才是真正的钥匙。"
画面中,七枚不同颜色的天心针环绕着一颗完整的圣泉之心。当七针同时刺入,晶体表面浮现出复杂的纹路,最终化作一扇光门。
"门后是什么?"云芷急切地问。
"苍溟留下的最后讯息。"云轻羽的虚影开始变淡,"但要集齐七针,你必须先通过心海试炼..."
话音未落,虚空突然扭曲。云轻羽的虚影消散,取而代之的是无数记忆碎片如暴风雪般席卷而来!云芷感到自己的意识被拉扯、撕碎,又重组,被迫体验圣泉之心三百年来记录的所有情感——
她时而成为北境的雪婆婆,孤独守护着圣泉秘密;
时而化作楚家先祖,承受着祖灵附体的痛苦;
甚至短暂地成为了苍溟本人,感受着魂魄被一分为二的撕裂感...
最可怕的是,这些记忆并非简单的旁观,而是真真切切的"成为"。每一次身份转换,云芷都会暂时忘记自我,完全代入那个角色。随着轮回次数增加,她原本的记忆开始模糊,自我认知逐渐瓦解。
"我是...谁?"在某次轮回间隙,她茫然自问,"云芷?苍溟?还是..."
就在意识即将彻底消散的刹那,胸口突然传来一阵刺痛。低头看去,那幅绣像竟穿透了虚无,悬浮在她"心口"位置。母亲怀抱婴儿的画面散发着温暖的金光,在这片蓝色虚空中如同灯塔。
"芷儿,记住你的本相。"云轻羽的声音从绣像中传出,"心绣一脉,绣的是心中至善。"
这句话如同救命稻草,云芷死死"抓"住它,开始有意识地抵抗记忆洪流。每当新的轮回试图吞噬她,她就默念母亲教过的静心口诀,同时在脑海中勾勒绣像上的图案。
渐渐地,她找到了规律——这些记忆洪流并非无序,而是遵循着某种"针法"轨迹。就像刺绣时丝线的走向,看似杂乱,实则暗藏章法。
"我明白了!"云芷灵光一闪,"这就是'心绣'的真谛!"
她不再抵抗轮回,反而主动融入每一段记忆,但始终保持一点灵台清明,如同绣花时针尖的那一点锐利。奇妙的是,随着这种状态的深入,那些记忆碎片开始围绕她旋转,逐渐形成一个巨大的漩涡。
漩涡中心,一颗微型的圣泉之心晶体渐渐成形。与外界那颗被污染的不同,这颗晶体纯净无瑕,内部跳动着温暖的金蓝色火焰。
"圣泉之心的本源..."云芷下意识地伸手触碰。
就在她的"手指"接触晶体的瞬间,整个心海剧烈震动!所有记忆碎片同时亮起,投射出无数光线,在虚空中交织成一幅宏伟的画卷——七颗圣泉之心的位置、七枚天心针的下落、还有...一个被七色光芒笼罩的婴儿!
"这是..."云芷震惊地看着那个婴儿,她胸口位置有一个清晰的银针图案,与绣像上的一模一样。
"七脉归真的钥匙。"云轻羽的声音再次响起,"你的真实身份..."
话音戛然而止。心海突然被一道紫黑色闪电劈开!外界邪气的侵蚀终于突破了圣泉之心的防御,开始污染这片最后的净土。
晶体表面的金光迅速暗淡,记忆碎片一个接一个地熄灭。云芷感到一股强大的排斥力,似乎整个心海世界都在将她"吐"出去。
"不!我还没看到关键!"她拼命想要留在晶体旁边,但无济于事。在意识被弹出前的最后一刻,她只来得及将银针刺入晶体,带走了一缕金蓝色的火苗...
"云芷!醒醒!"
熟悉的呼唤将她拉回现实。云芷猛地睁开眼,发现自己躺在楚澜怀里,周围是汹涌的海水——他们正在一个急速上升的气泡中,下方是逐渐远去的圣泉之心。
"我...拿到了..."她艰难地摊开手掌,掌心躺着一缕金蓝色火苗,正透过银针与绣像建立连接。
楚澜脸色苍白得吓人,右臂呈现不自然的弯曲,显然在救她时受了重伤。听到这句话,他紧绷的神色才稍稍放松:"太好了...莫师姐他们己经先一步被传送出去..."
话音未落,气泡突然剧烈震动!一条紫黑色锁链如同毒蛇般从下方追来,瞬间缠住楚澜的脚踝!
"楚澜!"云芷想要抓住他,但锁链的拉力太强,反而将她一起拖向气泡边缘。
千钧一发之际,冰魄鹰从楚澜袖中飞出,一口啄在锁链上。纯净的冰魄之力暂时冻结了锁链,但小鹰也因此被邪气侵蚀,羽毛瞬间失去了光泽。
"走!"楚澜用尽全力将云芷推向气泡中央,"带着圣泉火种去找下一颗..."
"不!"云芷死死抓住他的手,银针突然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光芒。绣像上的母亲图案再次"活"了过来,手指轻点,一缕金线从绣像射出,缠绕在锁链上。
令人惊讶的是,这看似脆弱的金线竟然挡住了锁链的拉扯!趁此机会,冰魄鹰再次发力,终于将锁链彻底冻结、粉碎。
气泡乘势加速上升,很快冲破海面,在一声巨响中炸开。云芷只觉眼前一黑,再次醒来时,己经躺在了一艘陌生船只的甲板上。
"谢天谢地,你们终于醒了!"柳青词疲惫的面容映入眼帘,"我们己经漂流三天了..."
云芷挣扎着坐起,发现自己和楚澜被安置在一艘简陋的渔船上。莫师姐正在为楚澜包扎断臂,另一位剑修则操控着船只。
"其他人呢?圣泉之心..."
柳青词神色黯然:"只有我们五个逃出来。至于圣泉之心..."他看向云芷手中的银针,针尖依然跳动着那缕金蓝色火苗,"你带回了最重要的部分。"
云芷握紧银针,心海中的记忆逐渐清晰。她看向东南方,那里海天相接处隐约可见一线陆地。
"南海炎岛..."她轻声道,"第三颗圣泉之心在那里。"
楚澜不知何时睁开了眼,虽然虚弱,但目光坚定:"还有五枚天心针..."
云芷点点头,抚摸胸前的绣像。在那里,母亲怀抱的婴儿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朵金蓝色的小火苗,正与赤焰珊瑚交相辉映。
小船向着南方驶去,背后是渐渐平息的归墟海眼,前方则是未知的旅程。冰魄鹰站在船头,羽毛上的紫黑斑纹己经褪去,但眼中的蓝光似乎比以往更加深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