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我爸脸色变得很难看。
我妈去世的时候都没见他如此凝重。
“你还年轻，你不懂爸爸的心思，我老了也需要有人照顾。”
“我送你去最好的养老院。”
我爸叹了口气。
“我就想有个体己的人在身边，安度晚年，这点都不能满足我么？”
我丝毫没有犹豫。
“不能，娶她？除非我死了……”
我爸怔怔的看着我，似乎不敢相信这话出自亲生女儿之口。
一向乖巧顺从的我，早已脱离他的掌控。
这一切都因为，我自小便知，我这位看起来相貌堂堂的父亲，从来就不是个靠得住的人。
我妈打小就教会我一个道理。
女人，一定要靠自己，才能活得漂亮。
这句话我时刻铭记在心。
妈妈去世后的每个日夜，这句话都给我无数的力量，使我坚持走到现在。
所以整个陆家，目前都由我说了算。
而我努力经营的一切，我的心血，被他的“第二春”毁得一干二净。
正打算跟律师谈一下赔偿细节。
惊人的一幕发生了。
只见我爸郑重地起身，整理了衣角。
接着扑通一声，跪在了我面前。
这一下令所有人不自觉屏住了呼吸。
空气如死一般寂静。
他跪了几秒才张口。
“绾绾，爸就求你这一件事，娶了你胡姨，我们过自己的日子，绝对不打扰你……行不行？”
如果在画廊被砸之前，我爸提起这件事，也许我不会反对。
我绝非不懂事的孩子。
但今天发生的一切太过荒唐。
我绝不能容易那个疯婆娘进我陆家大门！
她更不配我叫她一声“妈”。
“我说了，除非我死……”
看我这么坚决，我爸立即变了脸。
“你……你这是大不孝！这件事我已经决定了！你别想阻止我！”
我缓缓舒出一口气。
我这窝囊的爹果然成不了大事。
疯婆娘见状泪眼婆娑的看着我。
“我错了，我真的错了，您大人不记小人过。”
“你这么有钱，这么漂亮，不在乎这点钱，求你饶了我，让我干什么都行……”
说着她立即打开手机微信。
“我这就删了你爸，我可以再也不跟他联系，别让我赔钱，我不想坐牢啊……”
我冷笑一声，晚了。
“我给过你机会的。”
接着转头看向我爸。
“你要娶的就是这么个随时能卖了你的女人。”
那一刻，我为我妈感到不值。
她养了我爸一辈子，丰厚的家底是她的后盾。
我爸冬天在夏威夷，夏天去瑞士滑翔。
而我妈雷打不动操持家业，没抱怨过一句。
我出生那天，我爸跟朋友喝的酩酊大醉，我妈大着肚子开车去接他。
半路羊水破了，要不是碰到好心路人，我就憋死在肚子里了。
我毕业那天，我爸连我念几年级都不知道，跑去初中部找人，让我成了全班级的笑话。
我妈卧病在床，他从来没照顾过，反倒玩的更欢，甚至夜不归宿。
我妈去世那天，她撑着一口气等我爸。
而我爸手机直接关机，找不到人。
我妈最终带着遗憾走了。
想到这我的眼眶了。
我扭过身子擦了眼泪。
有件事我必须立即搞清楚。
“警官，我能不能申请取证。”
我的律师立即明白我的意思，帮我过去沟通。
过了没几分钟，律师回来凑近我小声耳语。
接着把打印出来的证据递给我看。
那是一页一页被打印出来的聊天记录。
里面的污言秽语不少，还有许多转账记录。
而疯婆娘跟我爸的奸情可以追寻到三年前。
早在我妈去世之前，这俩人就勾搭到一起了！
她才是彻彻底底的小三。
不，是老三。
我按照日期翻到我妈去世那天。
一张合照狠狠钉进我的眼里。
老三穿着性感的裙子坐在我爸腿上。
笑得十分荡漾。
他们周边摆着酒和鲜花还有蜡烛。
原来那天是老三的生日。
我爸根本就不是跟朋友在一起，他宁愿陪着老三，也不愿回来看我妈一眼。
我再也撑不下去。
扶着椅子坐下，喘了好几口气才顺了。
眼泪也不争气的流了下来。
我说爸，我成全你。
他不可置信的瞪大眼睛。
我大声重复着。
“我成全你和这个老三。”
我希望你们一起下地狱。
8
我第一次无比认真看着他的眼睛。
竟是如此陌生的感觉。
我问面前的男人。
“你是不是真的想娶她，成个家？”
“跟她过最普通的日子。”
我爸以为我真的改变主意了，连连点头。
仿佛晚一秒我就会后悔。
我拿过早就让律师准备好的协议书。
【断绝亲子关系】几个字格外刺眼。
我一次我毫不留情的将协议狠狠摔在他面前。
“我成全你。”
“签了它，我会履行赡养的义务，但是你要搬出陆家，不准再与我联系。”
我宁愿与你，再无瓜葛。
我爸吓傻了，捏着协议书的手不停的抖。
“宝贝啊，爸爸不能签，你是我的女儿啊。”
“爸爸只有你这一个女儿啊！”
“我也只有这一个家，我不娶了，不娶了。”
我笑出声来。
“你是舍不得你每个月高额的零花钱吧。”
他这辈子没出去赚过钱，没了我，就等于没了无限透支的黑卡。
他挥霍成性，活不下去的。
我爸的忍耐也到达了极限。
他见我软硬不吃，直接暴走。
“你把事情做绝，对你有什么好处！我告诉你血缘关系是割舍不掉的！”
“我找女人怎么了！哪个男人不找女人！我怎么就不能找！”
“我找女人不过玩玩罢了！老了就想找个伺候我的！我哪里做错了！”
疯婆娘见我爸把话说的如此绝情，发了疯似的抓着我爸就打。
“你个狗男人！我跟了你这么多年！你的良心被狗吃了！”
“废物玩意，自己女儿都管不好！”
“你欠我那么多，还想我伺候你！你赔我钱！”
“睡了我那么多年，你赔钱！你不能白睡！”
老三把我爸的脸抓得血痕密布，完全是下死手了。
到后面什么污言秽语都往外说。
“你个老不死的！占了我便宜，想白嫖没门！”
“你必须给我个说法！”
警察把两人拉开后，分区域看管着。
过了没多久，大妈们的家属纷纷到场。
我躲清静，派律师去跟他们谈。
无一例外的，这些家属一听到巨额赔偿，就开始卖惨装穷。
甚至有的说要赔个器官给我。
我的回答永远只有一个。
“要么赔钱，要么坐牢。”
听到这话的家属都老实了。
他们看向老三的眼神都充满了怨毒。
“妈，我就说你别交一些不三不四的人，神仙也救不了你了！”
老三的家属是最后到的，不知道是害怕还是故意。
留着寸头的男人见到我爸上去就踹了一脚。
“老不死的！都是你害得，警察同志，他是个老色批，把他也逮起来！”
看来他已经知晓大概情况，或者说他早就知道我爸存在。
老三的家属要求直接跟我面谈。
我同意了。
他流里流气的像个混混，一坐下就用不屑的眼神看我。
“你爸跟我妈在一起那么久，总得有点精神损失费吧。”
我一时没明白他的意思。
怎么该赔钱的时候，还想捞一笔？
真是够大胆。
“我看起来很像冤大头吗？”
对方愣住了。
“我爸给你妈的微信转账金额高达数十万元，要是以诈骗起诉，你妈至少多蹲三年。”
“到时候不一定能活着出来。”
老三的儿子瞬间暴起。
冲过来就想打我，被三个警察狠狠按在桌上。
“你咒我妈，你不得好死！”
我起身就走。
我好不好死不重要，你妈是真的要惨咯。
9
老三和那些赔不起钱的民间斗士们，全部被我送进了监狱。
我和我爸再也维持不了表面的平和。
一想到我妈被他的虚情假意骗了多年，我就觉得恶心。
我让他选了一个国家，送他去养老，代价是永不联系。
他同意了。
临走前，我没忍住问了他一个问题。
我说，在我妈咽气那最后一分钟，你是在担心她今晚挺不过去，还是想着以后年年陪老三过生日？
他别过脸去，说他不知道。
我心里已然有了答案。
我认同人性脆弱不堪，爱情也如易碎的泡沫，没有谁的感情能永垂不朽。
但我不能容忍他一辈子，把我妈对他毫无保留的爱玩弄于鼓掌，却丝毫没有愧疚。
自私的人是没有良心可言的。
后来，我又画了一幅妈妈的肖像画。
画里的妈妈微笑着，好像一切都释然了，好像可以一直这样幸福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