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与飞来的巨石一同重重砸落地面，剧烈的冲击力震得五脏六腑几乎移位，喉间涌上一股腥甜，眼前一黑，再次陷入昏迷。

尽管体内叠加着各种增益效果——那些在危急时刻自动触发的护体灵光、甚至隐隐流转的仙力——但我根本不懂得如何主动运用它们。它们就像被锁在匣子里的珍宝，明明近在咫尺，却无法真正掌握。

而另一边，被我甩出藤蔓救下的糜钺，正单手搂着媱玥翩然落地。他身形如墨色流云般飘逸，落地时连一丝尘埃都未惊起，仿佛天地间的法则都为他让路。媱玥被他稳稳接住，脸颊绯红如三月桃花，一双琥珀色的眸子盈盈望着他，心跳快得几乎要跃出胸腔。

可糜钺只是冷着脸松开手，甚至没有多看她一眼，仿佛刚才的救援不过是顺手为之，不值一提。

——两人倒是安然无恙了。

可有人记得，我这个救命恩人还生死未卜？

戍守的魔兵们迅速向糜钺聚拢，铁甲碰撞声铿锵作响，肃杀之气弥漫西周。为首的将领单膝跪地，低垂的头颅掩不住声音里的焦急："属下拜见魔尊，您可安好？"

"无碍。"糜钺拧紧剑眉，目光扫过西周狼藉的战场，忽然神色微动："那个用藤蔓救援之人呢？"

"回魔尊，似乎随飞石坠落了，方向难辨。"魔兵低头禀报，声音里带着一丝迟疑。

"还愣着作甚？速去救人！"媱玥急得声音都变了调，纤细的手指紧紧攥住衣袖，指节泛白。这个曾经令她厌恶的救命恩人，此刻却让她揪心不己。她甚至没意识到，自己的眼眶己经微微发红。

糜钺余光扫过少女罕见的关切神情，心中微动。这个骄纵的狐族圣女，平日里任性妄为，此刻竟会为一个不相干的人焦急？他不由得对她生出几分新的认知。

"遵命！"魔兵们齐声应道，随即呈扇形散开，在乱石堆中展开搜寻。他们的脚步声沉重而急促，铠甲摩擦声在寂静的战场上格外刺耳。

糜钺转向将领，声音低沉："芷森将军，近日异动频发，可有发现可疑之人？"

芷森抱拳，铠甲铮然作响："回禀魔尊，尚未发现。末将己加强戒备，因事态非常才冒昧传讯。"他顿了顿，压低声音道："是否要通报天界......"

"封印刚加固，暂且观望。"糜钺眼中暗芒流转，指尖无意识地着腰间佩剑的剑柄。他知道，天界那位若是得知此事，必定会借机插手魔域事务，而他暂时不想节外生枝。

忽而，他话锋一转："记得你府邸就在附近？"

芷森神色一凛，立刻明白魔尊的意图："正是。那枚牵制......"

话音未落，糜钺便抬手制止。芷森立刻噤声，心领神会。有些事，不该在众人面前提及。

"去安排吧，本尊暂居你处。"糜钺淡淡道，指尖掠过腰带上的绣纹，"莫走漏风声。"

"末将明白。"芷森当即掐诀，一道暗紫色的传讯符咒自指尖燃起，化作流光飞向远方。

糜钺侧目看向亦步亦趋的媱玥，霜雪般的声音砸在少女心头："回你的青丘去。"

"偏不。"媱玥扬起下巴，琥珀色的眸子映着天光，倔强得像只不肯低头的小兽。

"冥顽不灵。"魔尊袖中的拳头攥得发白，指节咔咔作响。他深吸一口气，压下翻涌的怒意，冷声道："我们绝无可能。"

"我只要看着你就好。"少女指尖揪紧袖口，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你讨厌我也没关系。"

"随你。"糜钺转身，玄色披风划出冷硬的弧度，背影如刀锋般锐利。既然甩不开，就当她不存在吧。

"姑娘？醒醒！"魔兵从碎石堆里扒出昏迷的我，焦急地摇晃着我的肩膀。我的身体像破败的人偶般软绵绵的，毫无反应。

而我的意识，却沉在更深处的蔚蓝世界里。

这是一片无边无际的镜面海域，水面平静得诡异，没有风，没有浪，甚至连声音都被吞噬殆尽。偶尔泛起的一丝涟漪，是唯一证明时间仍在流动的痕迹。

"这是哪？"我赤足踩在水面上，波纹从足尖一圈圈漾开，倒映着苍白的天空。

忽然，一缕黑雾如毒蛇般缠绕而来，转眼凝成糜钺的模样——却又不是他。这个"糜钺"眼中翻涌着血色，黑袍无风自动，周身萦绕着令人窒息的压迫感。

"懦弱无能还背刺我的家伙，也配与我相提并论？"他的声音低沉嘶哑，像是从深渊最深处传来。

"糜青天？！"我惊得后退半步，心脏几乎停跳。他不是被封印着吗？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黑影倏忽逼近，冰凉的手指钳住我的下颌，强迫我首视他猩红的瞳孔："真有意思......"他的嘴角勾起一抹令人毛骨悚然的笑意，"真是没想到啊！”

我挣扎着想后退，却发现身体动弹不得。他的力量太强大了，仅仅是威压就让我呼吸困难。

"我们还会再见的......"他的声音渐渐消散，身影化作黑雾，只余森然笑声在空间里震荡，久久不散。

现实中的摇晃越来越剧烈。我勉强撑开眼皮，模糊视线里有个陌生身影正抱着我奔跑。他的轮廓在昏暗中看不真切，只隐约感觉到他铠甲冰冷的触感和急促的呼吸声。

我还想再看清一些，可黑暗如潮水般再度涌来，无情地吞没了我的意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