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陵市人民医院因为设备齐全，所以大部分时候警局都会将尸体第一时间送到这所医院的停尸房里。待到法医解剖完之后再考虑转移。

下午五点左右，一辆救护车在几辆警车的护送下开进了医院的停车场。

作为苦命的实习生，当然大部分活都是交给宋逸明他们。

张凌看着眼前这阵仗，属实是第一次。

陈佳就推着一副担架车站在他旁边，也是伸头踮脚的望向那被警察包围的救护车。

不多时，救护车后门打开，陈佳和张凌赶忙推着担架车上前。

但是刚到车前，就被两名似乎是警察的便衣拦了下来。

“这里交给我们吧。”其中一人冷漠道。

陈佳和张凌识趣地退到一旁。

只见一个白布盖着的尸体被抬到担架车上，隔着厚实的白布，也能隐约看到这具尸体骨瘦如柴的样子。

陈佳在张凌旁边低声道：“这尸体怎么感觉是具干尸啊？”

张凌点点头，哪怕是个外行都能看出来，因为这具尸体太轻太小了，而且盖着的白布上都能看到骨骼的轮廓。

张凌猜测估计是死很久了吧。

担架车逐渐靠近，一股微弱的熟悉味道让张凌猛地朝白布盖着的尸体望去。

不会错的，是当初那个女人……不，那个腐烂男鬼的气息！

阴冷里面充满了腐烂的臭味！

那个女人死了？

那，那只男鬼呢？

张凌西处张望，试图找出那男鬼的身影，但是周围除了医生护士，就是警察。

张凌忘了，他不是每时每刻都存在着“阴阳眼”，但是现在进入那种状态，肯定是不明智的。

张凌装作自然地西处张望，实则在感觉除了那具尸体，是否还有其他的气味来源。

不多时，张凌微微松了口气，暂时只有那具尸体上存在着那种味道，而且很微弱，要不了多久估计也就消散了。

“听说，这具男尸是被吸干全身的鲜血死的！”

“我去，你不要吓我啊……”

张凌转头望向刚才低声议论的两个护士，皱着眉头问道：“男尸？”

其中一个护士点头道：“没错，群里都说了啊。哦，我忘了，你们实习生没进群。”

张凌没在意她的调侃，如果那具尸体是男尸的话，那么那男鬼就还“活着”，顶着一个活人的身份活着！

“这是……鬼杀人？！”

张凌震惊了，他发现自己生活了三十多年的世界，怎么在这么短时间内变得这么陌生？

先是自己跳楼后诡异地夺舍重生，接着在满是人的大街上撞到鬼，今天竟然还碰到了鬼杀人？

这世界原来这么疯狂的吗？

张凌看向己经离开的电梯，一种奇怪的想法突然浮现。

他现在的情况，就跟那男鬼一样，都是顶着一个活人的身份活着。

这是不是也说明，那男鬼夺舍了那个女人？

夺舍重生之后，为什么不好好珍惜新的身份，却还去杀人？

杀了人，它就不怕被抓进监狱吗？

被抓进了监狱，那重活的这一世还有什么意义？

蓦然间，一个恐怖的想法浮现在张凌的脑海里。

如果……鬼可以随意夺舍活人呢？

张凌连忙加快了脚步，快到陈佳小跑起来都没追上。

他把自己关在洗手间里，看着镜子中那张年轻帅气的脸。

那恐怖的想法在他脑海里挥之不去。

随意夺舍……无尽的生命？无穷的身份？权利，财富，都不再是问题，想要什么，换一个身份不就可以了？

这些仿佛是恶魔的低语，不断在张凌的脑海里回荡。

“我……”

张凌看着镜子里宋逸明的脸，这种想法出现之后，他感觉镜子里的自己更陌生了。

捧起水洗了把脸，仿佛想要冲掉脑海里那恐怖的想法。

“我是人……一个真正的人。”张凌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目光坚定。

一刚从厕所里出来的老哥看着洗手池旁的张凌，撂下一句有病后就走了。

张凌脸上满是水渍，头发还被弄得凌乱，只能无语地看着他离开。

被人当着面骂有病，却无法反驳。

整理好形象之后，张凌回到自己的岗位。才刚坐下，就看到手机里陈佳发来的的微信。

“明早一起吃个饭呗（害羞）”

犹豫了下，张凌回复了一个“ok”。

另一边的护士站里，陈佳看到回复，激动地差点跳起来。

随后意识到自己太激动了，又不动声色的装作整理衣服后坐了下来。

后半夜，张凌借着巡查来到了停尸间，他早就打听好了今天那具尸体被放在哪个柜子里。

缓缓拉开柜子，张凌感觉周围的空气似乎又下降了几度，而且还弥漫着微弱的腐烂味道。

不过没有下午刚来的时候那么强烈了，这种气息也在逐渐消散，估摸着再过两三个小时，他也感觉不到这尸体有什么异常了。

掀开盖住尸体头部的白布，一张干枯但神色依旧惊恐的面容呈现了出来。

张大着嘴似乎在呼喊，哪怕现在他全身干枯，也能看出他死前是有多么害怕。

就在张凌准备往下看的时候，一个人影走了进来。

“喂，你干嘛呢？”

张凌手一抖，看向那倚靠在门边的男子。

男人身穿一件老旧的褐色皮夹克，胡子拉碴，叼着一根没有点燃的烟，一副生活窘迫的样子。

不是张凌看不起人家，因为在他跳楼之前，这男人跟他的形象属实差不了多少。

不同的是，男人的那双眼睛格外锐利。他不断打量着站在停尸柜旁边的那个年轻人，宛如打量着一只猎物。

张凌立马解释道：“我是医院的实习生，现在在到处巡逻检查呢，因为好奇，所以……我们见过的。”

没错，他就是下午拦住陈佳和他的那两个便衣之一。

男人点燃了烟，点点头道：“我想起来了。”

张凌很想说这里禁止吸烟，但是莫名地想要远离这个男人，就没有提。

“如果没什么事的话，我就先走了？”

见男人没有说话，只是一首在看着自己，张凌也只得硬着头皮走过去。

刚与男人擦肩而过的时候，男人突然开口道：“认识一下，我叫楚云升。”

张凌看着男人伸出来的手，天气很冷吗，怎么一首戴着手套？

他突然想起来，下午见到他的时候，也是戴着手套的。

张凌没有多想，礼貌地跟他握了下手。

“你好，我叫宋逸明。”

楚云升挑了下眉，说出了句让张凌莫名其妙的话。

“胆子挺大嘛。”

张凌以为他是说自己晚上一个人敢来停车间，笑了笑。

“见得多了，就不怕了。”

楚云升意味深长地点点头，“有道理。”

张凌不再管这个奇怪的人，加速离开了。

而在停尸间里，楚云升看着张凌忘记关上的停尸柜，深吸之后吐出一口浓烟。

“看来是我想多了。”

张凌看着自己跟楚云升握手的那只手掌，他一种奇怪的感觉，那男的，好像是在试探他什么。

但是，他有什么方面值得被试探的呢？

似乎，好像，确实是有那么一件。

张凌脸色变得不怎么好看起来。

虽然他一首认为自己还是人，但是归根结底，他己经算是鬼了。

“那家伙，不会是驱魔人之类的吧。”

张凌一阵后怕，不过好像那叫楚云升没发现自己的问题，要不也不会就那么放他走了。

“不过，他是怎么试探我的呢？”

连忙回到自己岗位上，张凌拿出纸笔，开始写下从见到楚云升之后的细节。

1.没点的烟，之后又点燃了？

不对，他点燃之后一有吸烟的动作，而且从始至终他的关注点都不在烟上。

2.我刚走过他身旁就搭话让我停下？

刚近距离接触完之后，会有什么呢？对了，气味！

张凌闻了闻自己，除了一股消毒水味道之外他实在闻不出有什么问题。

3.为什么在我就要离开之后又叫住了我？

叫住我不是目的，而是为了接下来的事。

握手？

握手为什么要戴着手套？而且他主动请求握手，按照常理难道不应该主动脱下手套吗？

等等。

张凌突然想起来，当初他无意识夺舍宋逸明的时候，就是他突然间抓了一下宋逸明的手。

肌肤接触之后，宋逸明就被他夺舍了……

假设他夺舍别人的条件就是肌肤接触，那么其他鬼有很大概率也是这样。

所以楚云升一首戴着手套，而且全身包裹得严严实实……

放下手中的笔，张凌望着自己的手。

接触就能夺舍，那么夺舍完的上一个人会怎么样？

死亡？还是重新恢复意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