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府檐角的灯笼在夜风中摇晃，韩月璃反手扣住朱漆廊柱。

祝神衣袍扫过青石阶，那人正要转入朱漆大门，她突然闪身拦住去路。

“如今陛下亡魂己归忘川，现在该兑现诺言了。”她指尖深深掐进掌纹，青石板映着摇晃的灯影，“带我去西州。”

玄色广袖掠过石阶上凝结的夜露：“急什么？”那人屈指弹开飘到眼前的流苏，“不过收了半缕残魄。”

“你要反悔？”韩月璃猛地拽住滑过手背的冰丝绸缎，指节因用力泛起青白。

“待三魂七魄归位后……”

“我只要寻爹娘！”她突然拔高的声音惊落树上的残叶，“当初说好收完陛下的魂魄便前往西州，如今你倒要集齐全魂？”

阴影中传来玉珏相击的脆响，那人忽然靠近，指腹擦过她袖口沾着的宫墙朱砂：“没有本君，你如何前往西州寻父母？”尾音化作一声轻笑消散在穿堂风中。

“没有我，祝神如何再让其他灵魂归元？”韩月璃丝毫不惧，抬头首视祝誉安双眼。

“世间事，无非是利益的交换，你若利用我，也得给出你该有的价值！”

“看不出来啊，任性妄为的小姑娘，也有铮铮铁骨的一面。”他俯身时垂落的发梢扫过她的衣襟，檀香在咫尺间萦绕，扬起的嘴角彰显出他必能制服韩月璃的自信。

“若你不现在就带我去找爹娘，我立刻就死在你面前，看你如何继续渡魂。”

韩月璃后退一步，突然从发间抽出一枚簪子，趁祝誉安不备将发簪刺入自己心口。

廊下灯笼在穿堂风中骤灭，祝誉安双手精准扣住她执簪的手腕。青玉扳指硌得骨节发白，殷红血珠顺着银簪纹路滚落在他虎口。

他徒手折断发簪时，碎玉在掌心割出金色血痕：“如此胆色，好得很。”

他忽然掐住她后颈按向自己的胸膛，锁链自袍角盘旋而起，“那便让韩府见证，是你先见到父母，还是本君先炼化你的倔骨。”

月光突然裂成碎片。

祝誉安掌心浮起的血色梵文缠住韩月璃脖颈时，廊下灯笼接连炸成齑粉。

她后腰撞上石栏的瞬间，雕着并蒂莲的汉白玉应声而断，碎石裹着灵力扎进他小臂。

梵文割破她颈间金纹，血液顺着锁骨流进破碎的衣襟。他掐着她咽喉，满地狼藉的青石板上蜿蜒的血痕突然燃起幽蓝冥火。

韩月璃染血的指甲抠进他腕间命门，喉骨在压迫下发出细响：“我死了，你永远…也别想再…继续…收魂魄…”被碾碎的玉簪残片突然浮起，割破他垂落的发梢。

祝誉安瞳孔突然沸腾，缠满梵文的左手首接穿透她肩胛。

鲜血喷溅在廊柱上的刹那，整座庭院的地砖浮现出用朱砂混着忘川水绘制的图案。

“你竟然，能催动忘川大阵？”他掐着脖颈把人拎起时，感受到身体的灵力不完全受自己控制。

韩月璃破碎的冷笑卡在喉间，脚尖悬空划过的地面燃起业火红莲。

濒死的窒息中，她忽然咬破舌尖将血抹在他眉心。

祝誉安腕间突然浮现九百九十九道血色咒枷，被血水浸湿的衣摆滴落在地。

“真是不怕死。”祝誉安瞳仁爬满血丝，他发狠收紧五指，韩月璃颈骨发出令人牙酸的声响。

她涣散的瞳孔里映出漫天炸碎的星斗，最后一点意识消散前，染血的指尖轻轻划过他心口。

当霜色魂魄即将离体的刹那，祝誉安突然松手将人摔进韩府朱漆大门。

他踉跄着按住心口跪倒在地，看着昏迷的少女被自动浮现的彼岸花藤裹，唇角金血滴落在广袖上，烙出一朵将开未开的曼珠沙华。

残月偏移时，祝誉安袍角尚沾着未干的血，瞬移激起的灵力涟漪震动了檐下一串铜铃。

他屈指弹开落在肩头的彼岸花瓣，盘坐在染霜的石阶上调息。

三更梆子响过第七声，他忽然挥袖卷起灵力旋涡。昏迷的少女被霜色雾气托着穿过雕花木门，跌落在牡丹锦衾间时，枕畔自动浮现出镇压内伤的安魂香炉。

“咳...”祝誉安抹去唇角新渗的金色血珠。他盯着韩月璃颈间尚未消退的金纹印记，指尖悬在她眉心半寸——那里还残留着用她的血混着忘川水画阵的痕迹。

事态似乎越来越偏离他的认知了，他惊觉此人并非普通的凡人，偏是司命也查不出她的来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