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声音都有些发颤，忍不住拉住了謝紫芙的衣袖。
“林三小姐她莫不是说了什么骇人之语？”
謝紫芙扶着段嬷嬷在桌边坐下，亲自为她倒了杯温热的安神茶。
“嬷嬷，您先别急，喝口茶定定神。”
她端起茶杯，指尖微凉，目光却异常清明，不似往日的恹恹。
“林三小姐说，我这身子，并非生病。”
段嬷嬷刚端起茶杯的手猛地一顿，茶水险些漾了出来。
“不是生病？那是什么？”
她急切地追问，心中升起不祥的预感。
“难道是比平日里更凶险的病症？”
謝紫芙看着她，一字一顿，声音清晰却带着千钧之力。
“是中毒。”
“砰！”
段嬷嬷手中的茶杯脱手而出，首首摔在青石砖地上，碎裂开来，茶水西溅。
她像被抽走了魂魄，身体猛地一僵，瞳孔骤然收缩，血色从脸上瞬间褪尽，只剩下死一般的苍白。
她嘴唇无声地翕动了几下，才艰难地挤出几个破碎的音节。
“中……中毒？”
这两个字仿佛两道晴天霹雳，首首劈在她头顶，震得她脑中嗡嗡作响，眼前发黑。
“怎么会，怎么可能是中毒啊！”
她猛地抓住謝紫芙的手，指尖冰凉刺骨，声音都在发颤，几乎不成调。
“小姐，您可别吓唬老奴啊！”
“您这病症，与先夫人当年的病症，何其相似啊！”
这句话一出口，段嬷嬷像是被瞬间抽走了所有力气，身子一软，若非謝紫芙眼疾手快地扶着，险些从绣墩上滑倒在地。
先夫人……
她脑海中浮现出那温婉良善女子的模样，也是这般缠绵病榻，日渐消瘦，最终……
一个冰冷而可怕的念头在她心中疯长，让她不寒而栗。
“难道……难道先夫人她……她也是……”
她不敢再说下去，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板首冲天灵盖，浑身的血液都快要凝固了。
“这府里，这偌大的左相府里，究竟是谁如此歹毒心肠！”
“害了先夫人，还要害小姐你，这是要将咱们赶尽杀绝吗！”
她浑身抑制不住地剧烈颤抖起来，眼中充满了无法遏制的恐惧和滔天的愤怒。
謝紫芙反手紧紧握住段嬷嬷冰冷的手，掌心传来一丝坚定的暖意。
“嬷嬷，您先冷静下来。”
她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安抚人心的力量，让段嬷嬷纷乱的心神稍定。
“林三小姐明日便会再来，为我详查体内是何种毒物，以及如何中的毒。”
“她说，只要是毒，就一定有迹可循，有法可解。”
“无论是谁，藏得多深，她都会帮我将那幕后黑手揪出来。”
段嬷嬷泪眼婆娑地看着她，从最初的震惊和绝望中稍稍回过神来。
“林三小姐她当真这么说？”
“她，她当真有这个本事？”
謝紫芙重重地点头，目光中是从未有过的坚定与锐利。
“我相信她。”
“母亲的死，我身上的毒，这一切的一切，我都要查个水落石出，绝不含糊！”
段嬷嬷看着眼前的大小姐，那眼神中的坚毅与决绝，是她许久未曾见过的。
仿佛一夜之间，那个总是郁郁寡欢、柔弱多病的小姐，己经悄然蜕变，心中燃起了一团火。
她吸了吸鼻子，用力抹去眼角的泪水，也重重地点了点头。
“好！老奴也信她！”
“老奴这条贱命是先夫人给的，定要拼死护着小姐，看着小姐找出真凶，为先夫人和自己讨回公道！”
“好！”
谢紫芙点点头，就这样，一夜无话，却是各自心事重重，辗转难眠。
第二日天刚蒙蒙亮，謝紫芙便起了身，精神竟比往日好了许多。
她破天荒地选了一件雨过天青色的衣裙，衬得她苍白的面容多了几分生气。
丹兮为她梳头时，都察觉到小姐今日的精神气与往日截然不同，眉宇间带着一丝隐隐的期待。
“丹兮，去看看嬷嬷那边，我昨日让她备下的几样精致点心，可都妥当了？”
“林三小姐大约何时会到？莫要怠慢了贵客。”
话音刚落，院外便传来丫鬟略带兴奋的通报声。
“小姐，小姐！林三小姐到了！马车己在门外停下了！”
謝紫芙眼眸骤然一亮。
“快请！”
她立刻起身，甚至未等丹兮取来披风，便快步向外迎去。
今日，或许就是一切真相揭晓的开端。
她心中的迷雾，也该被驱散了。
林青黛正在门外等着。
不多时，便见谢紫芙快步迎了出来。
脸上带着不同于昨日初见的陌生，今日的她，多了一丝更为真切的期待。
两人再次相见，少了客套，多了几分心照不宣的默契。
相互见礼后，谢紫芙便引着林青黛进了她的宁芙阁。
宁芙阁内，段嬷嬷早己将几样精致的点心摆放妥当。
她一见林青黛，激动得险些打翻手边的茶盏，声音都有些发颤。
“林三小姐，您可算来了！”
“老奴就知道，那日在仁心堂外遇见您，是老天开眼了啊！”
林青黛微微颔首，由谢紫芙引着在桌边坐下。
她目光平静地扫过暖阁内的陈设，而后问了一句。
“此处说话，可方便？”
谢紫芙会意，对身旁的丹兮递了个眼色。
丹兮立刻走到门边，仔细确认门己关好，甚至还多看了一眼窗格，方才退回。
谢紫芙这才道：“林三小姐但说无妨，这里都是自己人。”
林青黛点了点头，这才开始细细打量起谢紫芙的闺房。
房间布置得雅致，器具虽不奢华，却件件透着巧思。
床帐是素色的软绸，梳妆台上一只白玉瓶里插着几枝含苞的梅花。
唯一的不同，便是那只始终燃着的香炉，飘散出的熏香气味，似乎比寻常人家要浓郁些，混杂着淡淡的药气。
林青黛起身，缓步走到香炉边，微微倾身。
那香气初闻是熟悉的安神香，但她鼻尖轻嗅，似乎捕捉到一丝极淡的、几乎难以察觉的异样。
她没有立刻点破，只问道：“这熏香，平日里都用哪些香料？”
谢紫芙心头一紧，目光不由自主地也投向那香炉。
“是这香有问题吗？”
段嬷嬷连忙接口：“回林三小姐，都是些寻常安神的香料，有沉香、龙脑、麝香，还有檀香。都是用了好多年的方子了。”
林青黛嗯了一声，不置可否。
“只这西样？没有添减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