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初见林京墨

林京墨的马车刚在林府门前停稳,尚未有仆从上前,府门内便急匆匆走出了三个人影——正是林昊、陈氏以及他们的长子林杜若。

紧随其后,先前被关押的林婶也被放了出来,她几步抢到马车边,脸上挂着未干的泪痕,声音哽咽。

“小姐,您受苦了,总算到家了!看,老爷、夫人、大公子都亲自出来迎您了!”

林婶说着,伸手将厚重的车帘小心翼翼地撩开。

众人目光汇聚处,只见车厢内坐着一个少女,她眼眶绯红,神情带着几分茫然和怯弱,正是被抱错的林家小姐林京墨。

平心而论,这林京墨的容貌虽不及林青黛那般明艳照人,却也五官清秀,透着一股江南水乡女子特有的小巧玲珑。

此刻泪眼婆娑的模样,更添了几分楚楚可怜。

陈氏只看了一眼,心头便不受控制地揪紧了,那份失而复得的激动与愧疚交织,让她几乎站立不稳。

“小姐,到家了,奴婢扶您下来。”

随行的丫鬟望日在旁低声提醒。

林京墨轻轻点了点头,由望日搀扶着,步下了马车。

她走到陈氏面前,身姿娉婷,动作流畅自然地屈膝行礼,声音轻柔得像一片羽毛。

“阿娘……”

话音未落,眼泪己是串串滚落,委屈的模样无比惹人怜爱。

陈氏哪里还顾得上什么规矩体统,一把将她紧紧搂入怀中,迭声喊着,

“我的儿,你受苦了!是娘对不起你,是娘没用,让你在外面受苦了啊!”

母女俩抱头痛哭,情真意切,引得周围的仆从也纷纷红了眼圈,跟着偷偷抹泪。

唯独站在不远处廊柱阴影下的林青黛,静静地注视着这感人至深的一幕,唇角流露出一抹不易察觉的冷哂。

此刻,又有谁会留意到,一个刚从穷乡僻壤接回来的“野丫头”,怎会有如此无可挑剔的世家礼仪?

从下车的姿态,到行礼的动作,再到那一声恰到好处、饱含孺慕之情的“阿娘”,无一不透着长年累月在高门宅邸中才能养成的熟稔。

她清楚的记得,自己前世初入林府时的窘迫与笨拙,连走路的姿态都与这富贵门庭格格不入,为此没少受嘲笑。

可眼前这个林京墨,举手投足间竟是如此的……熟悉。

林青黛心中迅速得出一个结论:这具身体里的灵魂,绝非那个在乡野长大的孤女,极有可能也是一位出身高门的世家小姐。

会是谁呢?有个熟悉的身影在她脑中一闪而过。

门前的认亲戏码终于告一段落。

林京墨又在陈氏的引导下,含泪与林昊、林杜若见礼。

林昊看着这个失而复得的亲生女儿,神情复杂,有激动,也有审视;

林杜若则表现得像个温和的兄长,言语间满是关切。

一家人又是一番唏嘘感慨,这才相携着往府内走去。

正厅之内,众人刚刚落座,陈氏拉着林京墨的手挨着自己坐下,正柔声细语地安慰着,弥补这十五年的亏欠。

就在这时,林青黛缓步走了进来。

她先是规规矩矩地向林昊和陈氏行礼问安:“父亲,母亲。”

林昊与林杜若看着安然无恙走进来的林青黛,父子俩脸上的温情瞬间冻结,换上了混杂着惊愕与难以置信的神情,林杜若更是下意识握紧了拳头。

父子俩快速交换了一个眼神,彼此眼中都写满了疑问:她怎么回来了?

广化侯和大理寺的人没把她带走吗?

林青黛将这两父子的反应尽收眼底,心中只觉得无比好笑。

她面上却不动声色,甚至连眼神都未在他们身上多做停留。

径首转向依偎在陈氏身旁、正用好奇又带着怯意的目光打量她的林京墨,故作不解地开口问道:“母亲,这位姑娘是……?”

陈氏脸上的表情也僵了一下,显然没料到林青黛竟能安然无恙地回来。

她下意识地瞥了丈夫和儿子一眼,见他们也是一脸茫然,只好强行压下心中的疑虑。

她脸上重新堆起温和的笑容,拉过林京墨的手,对林青黛介绍道:“青青,来,这是你姐姐,京墨。”

“她刚从乡下回来,一路奔波,辛苦了。”

姐姐?林青黛心中冷笑,林家这么快就为她们定下了长幼名分,倒是速度快的出奇啊!

她面上不显分毫,依着礼数上前几步,对着林京墨微微屈膝:“姐姐安好。”

林京墨被她这声“姐姐”叫得身形微不可察地一僵,随即连忙起身回礼,动作流畅标准,丝毫不见乡野气。

她看向林青黛的目光里,除了好奇,似乎还藏着一丝审视与不易察觉的警惕。

她强稳住心神,目光落在林青黛脸上,带着几分刻意的天真问道:“你……你就是那个,被抱错的孩子?”

这话问得首接,意在提醒厅中所有人,林青黛并非林家血脉。

林青黛听得分明,只淡淡回道:“是。”

“我虽然不是他们亲生,但母亲早就与我说过了,就算我与林家毫无血缘关系,但也有十五载养育情分在,所以在他们眼中,亲与不亲,并无二致。”

她说话时,目光温和地望向陈氏。

陈氏被她这话堵得心口一窒,迎着她的目光,不得不含糊应了声:“是,是,青青说的对……”

随即话锋一转,脸上露出关切,“青青,你不是……你先前怎地跑出去了?”

“刚刚可把我们吓坏了!万一广化侯和大理寺的人再找上门来,该如何是好?”

“依我看,你还是……”

“母亲不必担忧。”

林青黛打断她那未尽的、催促她离开的言语,语气平静地解释。

“女儿并未逃跑,只是心中烦闷,外出走几步,没想到正好遇见太子殿下车驾,便斗胆求见,将事情原委向殿下禀明了。”

她顿了顿,看着众人瞬间变化的脸色,继续道:“幸得太子殿下明察秋毫,愿从中周旋。”

“广化侯与李大人那边,想来己无大碍,母亲和父亲不必再为此事忧心了。”

“什么?太子殿下?!”

林昊、陈氏、林杜若三人齐齐变色,连带着一旁垂眸扮乖巧的林京墨,也忍不住抬眼,眼中飞快地闪过一丝惊疑。

林青黛肯定地点点头,不再多言。

她转向林昊与陈氏,再次福身:“女儿今日在外奔波一日,确实有些乏了,想先回房歇息。”

说完,也不待他们反应,更不去看他们脸上那精彩纷呈的表情,径自转身,步履从容地朝着自己的音秀阁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