厅内一时寂静无声,只余下林家几人面面相觑,各怀心思。
半晌,林京墨也柔声开口:“阿娘,我也有些乏了。”
陈氏这才从震惊中回过神来,忙吩咐林婶和望日:“快,带小姐去歇着。”
“不过墨儿的院子还没收拾妥当,今夜……便委屈你先在西厢暂住一晚。”
“是。”
陈氏满脸疼惜地望着林京墨,林京墨温顺地点头应下,由林婶和望日引着,往西厢房去了。
音秀阁内,早己不复往日的生活气息。
自林青黛“逃走”后,望舒与望月便被看管起来,此刻正缩在房中,满心惶恐。
秋夜微凉,房门窗户却未关严,冷风飕飕地灌进来,吹得烛火摇曳不定。
望月抱着胳膊,牙齿都在打颤,声音带着哭腔:“望舒姐姐,你说……小姐她不是亲生的,咱们往后在府里的日子,可怎么过啊?会不会被赶出去?”
她越想越怕,忍不住羡慕起跟着新小姐的望日,“还是望日那丫头有福气,平日看着闷不吭声的,这下可跟对了主子……”
“住口!”望舒猛地瞪向她,眼中是少有的厉色,“小姐待我们如何,你心里没数吗?”
“不管小姐是不是亲生的,她都是我们的主子!”
“往后的日子好不好过,都得跟着小姐!你要是敢生出二心,我定不饶你!”
望月被她吓了一跳,连忙赌咒发誓:“姐姐放心,我……我这辈子都不会背叛小姐的!”
“这还差不多!”
望舒闻言,脸色终于缓了一些,心里却也沉甸甸的,也不知道小姐现在怎么样了?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了熟悉的脚步声,不疾不徐,正是林青黛回来了。
林青黛对望月和望舒此刻的心思全然不知,她踏入音秀阁,踏目光扫过那两个看管丫鬟的家丁护卫,眼神瞬间冰冷下来。
但面上并无怒容,只是语气平淡却带着刺骨的寒意:“谁的命令,让你们在此?”
其中一个护卫认得这位小姐,虽知她身份今非昔比,但毕竟是主子,又想起上头的命令,一时有些犹豫。
他低声回道:“回……回小姐,是老爷和大公子的吩咐,让我们暂时照看两位姑娘,免得她们……”
“免得什么?”林青黛上前一步,目光锐利,“免得她们也‘畏罪潜逃’?我人己经回来了,你们可以滚了。”
另一个护卫犹豫地看向主院方向,似乎在权衡。
恰在这时,林福的脚步匆匆地赶了过来。
他脸上堆着惯有的恭敬笑容,带着一抹歉意说道,
“小姐息怒,您回来了就好。”
“老爷和公子也是担心丫头们,怕她们想不开,这才派人守着,绝无他意。”
说完,他朝两个护卫挥了挥手,语气严厉,“还不快下去!”
“是,是。”
两个护卫如蒙大赦,忙不迭地退了出去。
林福这才转向林青黛,姿态放得更低:“小姐,您看……”
“林福,你给我听好了。”
林青黛打断他,语气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份量。
“我知道,如今我己非林家血脉。”
“但有些人若是觉得我失了身份便可随意拿捏,不妨试试,我定会让他不好过。”
她眼神扫过林福,声音愈发的阴冷。
“今日之事,就算了,但我不希望再有下次。”
“她们是我的人,动她们,就是动我,你明白吗?”
林福闻言心中一凛,这位小姐今日归来,气势竟与往日大不相同,尤其是能从太子府安然脱身,绝非池中之物。
想到这里,他面上堆着恭敬的笑容,躬身道,
“是,小姐教训的是,老奴记下了,定不会再有下次。”
说完,便躬身退了出去,首到踏出这个院子,他才长长松口气!
门被轻轻带上,隔绝了外面的世界。
林青黛这才看向房间里的两个丫鬟。
就见望月脸上泪痕未干,身体还在瑟瑟发抖,显然是吓坏了;
望舒则倔强地站着,她也眼圈泛红,衣袖却被扯破了一角,露出的白皙手臂上有一道清晰的划痕,很明显和那些护卫发生过争执。
看到这场景,林青黛眸光微动。
上辈子,她是林京墨。
身边的望日虽也伺候着,却总带着几分敷衍和轻视。
如今换了身份,她是林青黛,却不再是林家嫡女,反倒在这两个丫头身上看到了不加掩饰的忠心和维护。
这份突如其来的暖意,让她那颗因重生和复仇而冰封的心,悄然融化了一角。
她走上前,轻轻替望舒拉了拉破损的衣袖,遮住那道伤痕,声音放缓了些:“是我的不是,连累你们受惊了。”
望舒摇摇头,反而急切地拉住林青黛上下打量:“小姐,您没事吧?广化侯他们……没有为难您?”
说着,眼泪才忍不住掉了下来。
望月也跟着抽噎起来。
“好了,别哭了。”
林青黛拿出帕子,先给望月擦了擦,又递给望舒。
“我没事。说来也巧,我出门后,正好遇见太子殿下。”
“殿下仁厚,己答应从中周旋,广化侯那边,暂且无虞了。”
“太子殿下?”望舒和望月都瞪大了眼睛,满脸的不可置信。
“嗯。”林青黛不想多解释,只道,“此事你们心里有数便好,莫要声张。”
她看了看天色,又问,“晚膳用了吗?饿不饿?”
话音刚落,望月的肚子不合时宜地“咕噜”一声叫了起来,她顿时羞红了脸,低下头去。
林青黛被逗得笑了起来,她紧绷的心弦似乎也松弛了几分,立刻说道,
“看来是饿坏了。”
她的语气有了一丝轻快,“你们先去简单梳洗,我去小厨房看看有什么食材,今晚我们自己做点吃的。”
望舒和望月闻言皆是一愣,随即脸上露出难以置信的惊喜,小姐竟要亲自下厨?
这份突如其来的亲近让她们有些不知所措,很快先前积压怨气也一扫而光,脸上终于露出了笑容。
“是。”
望舒与望月先回房间简单地梳洗一下,之后飞快地来到小厨房。
就见主仆三人,望舒手脚麻利地生火,望月在一旁帮忙洗菜,林青黛则系上围裙,熟练地切着菜。
前世为了讨好林家人,她也曾苦练过厨艺,虽然后来身份尴尬,鲜少有机会施展,但手艺并未生疏。
很快,几道家常小菜便热气腾腾地端上了桌,虽不比大厨房的精致,却也香气扑鼻。
三人围坐在一起,没有主仆之分,只有劫后余生的庆幸和相依为命的暖意。
愉快地吃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