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榭楼，木果。也就是救你的另一个人，她己经将你爷爷断裂的骨头拼接安置好了，脏尘也请人清理过，就等我……不，等你的消息了。”

兰榭楼？？！那个著名的，溯陵商阁旗下的酒楼？！

能将自己爷爷带进去，还姓木……他瞬间就明白了自己的处境。

霍江自小就和爷爷住在村里，很少进城，但他总是能听见叔叔婶婶们赶集回来，在一起唠嗑时说的“白府”与“兰榭楼”。他很清楚，这是什么存在。

这是他们小村子里人努力一辈子也过不上的生活，赶不上的人。

而现在，他在白府，爷爷在兰榭楼……

生而卑微的他，没有能力，没有选择。从来都未曾拥有，也不会拥有。

摆在他面前的，从来都不是选择题。

“我知道了，小姐。”

晓白梦知道，她成功了。

［叮！］

［任务——“在余烬中，找寻痛失一切的逃出生天者”，完成！］

你获得50积分。

［滋滋滋——］

［支线副本——“余烬江海”，序章完成！］

你获得100积分。

［叮！］

［任务——“真相之镜”，开启。］

「所谓“镜”，一面真实，一面虚假；一方此岸，一方彼岸。堪不破真假，道不清此彼的人儿啊，轻轻哭泣。」

如晓白梦所料想的一样，她完成了她的首个任务。当一连串的系统提示音响起又淡去，她轻瞟了一眼，便将系统面板关闭。

现在可不是查看任务的时候，眼前还有一个刚收的小弟没解决呢。

晓白梦挑起眉，终于正面对向霍江，她从彩珠手里拿过早就准备好的一把匕首，捏着刀尖，将其递到少年眼前。

她红唇轻起，被茶浸过的唇瓣润得刚好，少女略带笑意的声音响起，“那么，欢迎加入我的棋局，小江~”

霍江看着这个刚才还浑身冷漠疏离的人突然展开的笑颜，不由得一愣。不是因为眼前的少女有多精致好看，而是她的眼神。

白晓的眼神，总给他一种说不上来的感觉。这种眼神在那张甜美的笑颜上显得格格不入，但又恰到好处地将一整个表情烘托起来。

就好像在那无害温柔的深处，藏匿着一方深渊，叫人难以看清，却又心生胆寒。

但不论眼前的人是谁，这把匕首，霍江必须接。

正当他抬起双手想要郑重接过那把匕首时，晓白梦白皙指间一抬，以极快的速度将匕首侧了个面，让原本捏在她指心的锋芒迸射而出，旋转间在霍江拇指上划了一道不深不浅的口子，鲜血迅速从里向外涌挤。

霍江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左手就被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到他身侧的彩珠钳住，印在了一张纸页上。

晓白梦将纸拎起，展在霍江眼前，好让他看清楚上面的内容。

［卖身契·劳工］

本人因为家中老人筹办后事，自愿在白府白晓小姐手下做事，以劳动换取钱币，以供爷爷去后无忧。

期间，我将绝对忠诚于白晓小姐，如有违逆之处、不当之处，甘愿受罚。

本身契只以劳动换取相应报酬，身家性命属「霍江」所有，白晓无权擅自定其死罪，命罚等。

期间，雇者衣食住行，皆由雇主提供。

雇主：白晓（血红手印）

雇者：霍江（血红手印）

在刚看到“卖身契”这三个字的时候，霍江其实心都凉了半截。

“卖身契”这几个字，究竟意味着什么，像他们这种平民怎么可能不知道！

那些个奴隶场，人牙子那里的人，个个都签了这所谓的卖身契，谁用银钱铜币买下了那张纸，那么他们的命就属于谁。

折磨、虐待、酷刑……他们绝大多数人会遭受非人的对待，但偏偏他们又无能为力，因为他们的命都在那一张纸上，他们的命从来都不在自己手上。

“人权”这种东西，他们可能这辈子都再难拥有。

叔叔婶婶说的那个“微莺苑”，王叔天天念叨的地方，也有所谓的卖身契。

王叔的女儿书清姐姐就在里面，小时候的霍江跟着王叔赶集时，总能看见他站在那栋很好看的房子前向里张望，也总有好些人指着王叔说些什么。

那时候我才八九岁，不明白那些人口中的色老头是什么意思；现在的我十六岁，知道那里困着我的书清姐姐。

王叔每天天不见亮就上集市上卖菜，他说他会把姐姐接回来，他要去买姐姐的卖身契。

“五百两，叔啊，赚到五百两就能接姐姐回家咯！”

“什么？！八百两？？！之前不还说五百两吗？？”

“没事，不就是一千两吗？叔想办法，我想办法……想办法……”

“书清……孩子……还我女儿！你们这是欺诈！一涨再涨，就是不想还我女儿！”

“……”

但是快十年了，我都要忘记书清姐姐长什么样子了，也没见着王叔带回那一张纸……

卖身契意味着签署者彻底失去掌握自己性命的权力，彻底成为雇主的附属品，在有能力赎回卖身契前，没有人权。

但签署了卖身契的人，又有几个能够活着重获自由？

而就在刚刚，他霍江在不知情的情况下，签署了一份卖身契！

正当他怔愣懊悔之时，余光顺势瞟到了下面的内容：

“身家性命属「霍江」所有。”

“白晓无权擅自定其死罪，命罚。”

“期间，雇者衣食住行，皆由雇主提供。”

“……”

什么？！

霍江一整个傻在原地，那手都还在空中定着，

仿佛是被什么很令人震惊的事给创到了。

这些字，霍江跟着村里的先生都识过，但为什么，现在却叫他不敢认？！

叔叔婶婶们说，卖身契不是个好东西，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恶鬼。但，摆在他面前的这张……

“别这么震惊，卖身契只是给你一个呆在白府的合理身份，不过我更愿意叫它“劳务合同”。”

“你住的地方，我己经让人理出来了，你先跟着彩珠回去收拾收拾，我还有事要处理。”

晓白梦轻轻挥手，示意彩珠把人带走。

而就在彩珠想要一把把人从地上薅起来时，怔愣的少年动了。

“嘭！”

“嘭！”

两声沉闷的头骨撞击地板的声音响起，霍江诚恳地给她磕了两个头。

一声砸怨，两声为恩，三声图亲。

晓白梦要利用自己，他是知道的，这是一开始就挑明了的立场。但是在那之前，她也给了自己再活一次的机会，给了自己生存下去的庇护。

或许在不远的将来，他会死在她手上，死在她的棋局里……那也是没有办法的事。

至少，在那天到来之前，他会厚葬爷爷，他会尽其所能让丁虎付出代价。

至于最后，自己要付出的代价，自己的下场，怎样都是最好的。

因为那样，他就可以去找爷爷了。

再好不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