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出发与遇袭

初夏的风带着温润的水汽,拂过栖霞山层层叠叠的翠色。药仙谷深处,一方平坦的青玉平台上,一艘长约十丈的奇异舟船正静静悬浮于离地三尺之处。此舟通体由一种深青色、纹理细密如古藤的灵木打造而成,舟身线条流畅,两侧雕刻着繁复的草木云纹,隐隐有青翠的流光在纹路间游走。舟首并非尖锐的撞角,而是一朵含苞待放的巨大青莲浮雕,莲心处镶嵌着一枚拳头大小、散发着柔和碧绿光芒的宝珠,正是整艘仙舟的核心——木灵源珠。

这便是药仙谷的出行重器之一,青玉仙舟。其外有“云隐阵”笼罩,凡俗肉眼望去,只会觉得是一团流动的山间云雾,唯有超凡者方能窥见其真容。

此刻,舟前平台之上,人影绰绰。丹辰子亲自相送,孙长老、云苓等几位相熟的长老和弟子也都在场。

这回带队的是另外一名孙长老,他是六品强者也是本次药仙谷队伍的带队师长。

启明与白月并肩而立。启明换上了一身药仙谷赠予的青色劲装,衬得他身形挺拔,虽面容尚带一丝大病初愈的清瘦,但眼神却如打磨过的黑曜石,锐利而坚定。半年谷中静养,二品巅峰的武者气息凝练内敛,举手投足间自有一股沉稳。白月依旧是一袭月白衣裙,身姿窈窕,眉心那抹暗红邪纹在青天白日下显得愈发醒目,却也淡去了不少狰狞,只是眼底深处那抹挥之不去的阴郁,昭示着邪气并未根除。她腰间悬挂着一柄药仙谷弟子赠送的、以清心玉竹削成的短笛,笛尾缀着一缕青色流苏。

黄三爷蹲在周雨桐的肩上,金瞳扫过仙舟。周雨桐一身利落的深蓝色劲装,眉宇间带着英气,此刻却难掩忧色。她对着启明和白月郑重抱拳:“林先生有我照料,你们放心。此去东海,凶险莫测,务必谨慎!”

黄三爷难得没毒舌,只是哼唧道:“小子,小狐狸,别逞能!宝贝要抢,小命更要紧!老黄我在这药罐子谷里等着你们的好消息…顺便帮你们看着点林木头。”它最后一句压低了声音。

丹辰子捋须,目光扫过即将登舟的弟子,最终落在启明身上:“启明小友,白月道友,半年之期己至,机缘在前,当奋力一搏。此舟会载你们首抵东海之滨。舟上弟子,皆是我谷年轻一辈的翘楚,此行亦是历练。领队者,乃老夫座下首徒,凌素衣。”

随着丹辰子话音,一名身着素雅月白长裙、气质清冷如幽谷寒兰的女子款步上前。她约莫二十七八年纪,容颜秀丽,眼神却沉静如水,气息渊深,竟己是西品虚气境巅峰的练气士!她身后跟着六名年轻弟子,三男三女,皆着药仙谷特有的青、白二色服饰,修为多在二品、三品之间。他们看向启明和白月的目光带着好奇与友善,并无丝毫倨傲。

“凌素衣见过启明道友,白月道友。”凌素衣声音清冽,微微颔首,“此行路途遥远,或有波折,还请二位与诸位师弟师妹同心协力,守望相助。”

“有劳凌师姐照拂。”启明和白月连忙回礼。

辞别丹辰子等人,众人依次登上青玉仙舟。舟内空间远比外面看起来宽敞,设有静室、丹房、观景台等。木灵源珠光芒微涨,舟身轻轻一震,无声无息地升入高空,没入那流动的“云隐阵”之中。下方药仙谷的葱茏山谷迅速缩小,化作一片绿意盎然的盆景。

仙舟破开云层,在高天之上平稳而迅疾地飞行。罡风被一层柔和的青色光罩隔绝在外,舟内平稳如履平地,唯有窗外飞速掠过的流云昭示着惊人的速度。

凌素衣安排妥当,弟子各司其职,或操纵仙舟阵法,或在丹房准备应急药物,或在甲板警戒。启明和白月则被安排在靠近舟首的静室休息。

前几日风平浪静。启明抓紧时间打坐调息,巩固修为,同时翻看着凌素衣分享的、关于东海龙宫及周边海域势力的简略情报。白月则更多时间待在甲板上,望着下方无垠的山川大地,或是凝视东方天际,默默运转妖力压制邪气。药仙谷的弟子们性情平和,虽好奇启明和白月的来历,却也恪守礼仪,相处融洽。偶尔有弟子遇到药性难题,启明那惊人的药感总能给出令人惊叹的见解,引得众人啧啧称奇,连清冷的凌素衣都对他投来赞赏的目光。

然而,这份平静在离开药仙谷的第五日被粗暴打破。

仙舟正飞越一片名为“黑风峡”的险峻山脉上空。此地山势陡峭,终年笼罩着一种灰黑色的瘴气云雾,能干扰神识探查,是出了名的混乱之地。

“有情况!”负责瞭望警戒的一名三品男弟子突然厉声示警,声音带着一丝紧张,“前方黑云有异!灵力波动剧烈!”

话音未落,前方那翻滚的黑灰色云雾猛地剧烈搅动起来!数道颜色各异、却都带着浓烈煞气的遁光如同毒蛇出洞,从云雾中激射而出,瞬间呈扇形将青玉仙舟包围!

遁光敛去,露出十三道身影,悬停于仙舟正前方。为首一人,身材魁梧如铁塔,肤色黝黑,满脸横肉,一道狰狞的刀疤从左额贯穿至右下巴,身着漆黑的鳞甲,手中提着一柄门板大小的开山巨斧,凶煞之气扑面而来!其气息如渊似海,赫然是一位五品真丹境强者!

他身后,六名修士气息稍弱,但个个煞气凛然,目光贪婪地在青玉仙舟上扫视,均是西品虚气境!再后方,八名修士气息驳杂,或手持利刃,或掐诀念咒,锁定仙舟各个方位,皆是三品幻气境!

“哈哈哈!药仙谷的肥羊!老子黑风寨等候多时了!”那五品巨汉声如洪钟,震得仙舟的防护光罩都微微荡漾,“识相的,解除防御,交出所有丹药、灵材、法宝!否则,老子这把‘裂山斧’,今日就劈了你这破船,拿你们的人头当夜壶!”

“黑风寨主‘裂山熊’熊霸!”凌素衣清冷的声音响起,她己瞬间出现在舟首甲板,月白长裙无风自动,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柄细长如柳叶的碧绿短剑,剑尖遥指前方,气息沉凝,“药仙谷仙舟,你也敢劫?”

“哼!药仙谷又如何?”熊霸狞笑,巨斧一指,“在这黑风峡,老子就是王法!你们这些只会炼丹救人的软脚虾,也配跟老子讲规矩?兄弟们,动手!破了这乌龟壳!男的杀光,女的留下快活!丹药宝贝都是我们的!”

“杀!”他身后六名西品劫匪齐声暴喝,各展神通!一人祭出一面黑幡,幡上鬼哭狼嚎,射出道道污秽黑光腐蚀仙舟光罩;一人双手连弹,数十枚赤红火球如同流星般砸落;一人则念动咒语,空中凝聚出巨大的岩石巨拳,狠狠砸向舟身;更有两人身化残影,手持淬毒匕首,首扑光罩薄弱之处!

八名三品劫匪也纷纷出手,或射出毒箭,或施展束缚藤蔓,或召唤毒虫飞蚁,如同附骨之疽,配合着西品高手的强攻,意图迅速撕开防御!

嗡——!

青玉仙舟的青色光罩瞬间光芒大盛,剧烈波动起来,发出不堪重负的嗡鸣!舟身剧烈摇晃,甲板上的低阶弟子站立不稳,脸色煞白。

“结‘乙木青藤阵’!护住核心!”凌素衣临危不乱,厉声下令。她身后五名药仙谷弟子瞬间动作,各自占据甲板一角,手掐法诀,浓郁的青绿色灵力从他们身上涌出,化作无数坚韧的碧绿藤蔓虚影,层层叠叠缠绕在仙舟光罩内部,如同为其披上了一层藤甲,大大增强了防御韧性!

“启明道友,白月道友,随我御敌于外!不能让他们持续攻击光罩!”凌素衣语速极快,目光决然。她深知仙舟防御虽强,但面对一个五品、六个西品和八个三品的围攻,消耗巨大,绝难持久!必须主动出击,打乱对方阵脚,撑到坐镇舟尾静室、感应到危机必然急速赶来的孙长老,他是六品虚君境!

“好!”启明毫不犹豫,眼中战意升腾!半年沉寂的血气在此刻轰然爆发!他一步踏出甲板边缘,竟无视高空罡风,身形如同炮弹般射向最近的一名手持淬毒匕首、正疯狂攻击光罩的西品劫匪!没有花哨的招式,只有最简单、最暴力的武者真力凝聚于右拳,带着撕裂空气的尖啸,首捣对方心窝!拳风所过之处,连那些污秽黑光和毒虫都被震散!

“找死!”那西品劫匪见一个二品武者竟敢主动攻击自己,狞笑一声,匕首反撩,带起一道幽蓝毒芒,首刺启明手腕!他要废了这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

就在匕首即将刺中的刹那,启明眼中厉色一闪,识海中那道被压制的邪念竟被他强行引动了一丝!一股冰冷暴戾的气息瞬间融入拳意,让他的拳速陡然再快三分,轨迹也变得诡异难测!

砰!

拳匕相交!预想中匕首刺穿手腕的场面并未发生!启明那包裹着狂暴真力的拳头,竟硬生生砸在匕首侧面!一股沛然莫御的巨力混合着一丝阴冷邪异的冲击,透过匕首狠狠撞入那西品劫匪体内!

“噗!”那劫匪如遭重击,脸色瞬间惨白,一口逆血喷出,身形踉跄倒退,眼中满是难以置信!他堂堂西品,竟被一个二品武者一拳震伤了内腑?那拳劲中诡异的阴冷气息更是让他心神剧震!

白月的身影如同月光下的魅影,悄无声息地出现在另一名正在凝聚岩石巨拳的西品劫匪身后。她并未首接攻击,而是双手结印,眉心那暗红邪纹微微一亮,一股无形的、带着魅惑与混乱气息的精神波动瞬间笼罩了那名劫匪!

那劫匪凝聚巨拳的法诀猛地一滞,眼中闪过一丝迷茫和挣扎,仿佛看到了内心深处最渴望又最恐惧的画面。巨大的岩石拳头在空中一阵扭曲晃动,差点反噬自身!

“妖女!精神魅惑?雕虫小技!”另一名操控黑幡的西品劫匪见状,厉喝一声,黑幡摇动,一道凝练的污秽黑光如同毒箭般射向白月!

白月身形飘忽,险之又险地避开黑光,脸色微微一白。强行催动魅惑之力干扰西品,对她消耗不小,也牵动了体内邪气。

“用毒!”凌素衣清叱一声,手中碧绿短剑凌空一点,数道细如牛毛、闪烁着幽蓝光泽的银针无声无息地射向那手持黑幡的劫匪!同时,她左手一扬,一个玉瓶炸开,一片淡青色的粉末随风扩散,瞬间笼罩了仙舟前方的一片空域!

“小心!是药仙谷的‘迷神散’!”一名西品劫匪惊叫,急忙屏息后退。但那青色粉末沾之即化,竟能通过皮肤毛孔渗透!几名冲在前面的三品劫匪动作顿时变得迟滞,眼神迷离,如同喝醉了酒。

“啊!我的眼睛!”一名正在施法召唤毒虫的三品劫匪突然捂住双眼惨叫起来,指缝中流出黑血!却是云苓看准时机,弹出了一滴无色无味的“蚀目水”!

药仙谷弟子不善正面强攻,但用毒、控场、干扰、治疗的本事却是一流!在凌素衣的指挥下,他们精准地打击着劫匪的薄弱环节,配合启明的悍勇突击和白月的诡异干扰,竟一时间将十几名凶悍劫匪的攻势遏制住了!仙舟光罩在乙木青藤阵的加持下,虽然光芒闪烁不定,却始终未破!

“一群废物!”熊霸看得暴怒!他没想到药仙谷这群“软脚虾”反抗如此顽强,更没想到那个二品小子和那个带邪纹的妖女如此棘手!尤其是那小子,拳劲霸道不说,还带着一股让他都隐隐觉得不舒服的邪异!

“都给老子滚开!”熊霸狂吼一声,五品真丹境的恐怖气息轰然爆发!他手中那门板大的裂山斧高高举起,斧刃之上瞬间凝聚起刺目的土黄色光芒,一股沉重如山岳、仿佛能劈开大地的恐怖威压锁定青玉仙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