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轰隆——!!!”
地底巨兽的咆哮撕裂了溶洞的死寂!那声闷响并非来自头顶的岩层,而是仿佛从脚下最深处、地狱的熔炉里首接炸开!整个溶洞都在剧烈地颤抖!巨大的钟乳石如同被无形巨锤击中,发出令人牙酸的断裂声,碎块如同冰雹般砸落下来!
“毒气!快跑——!”老赵头那声扭曲变调的嘶吼,被瞬间淹没在更大的恐怖洪流中!
矿口深处,如同打开了地狱之门!一股浓稠得如同泥浆、颜色深得发黑的灰绿色毒瘴,带着毁灭一切的狂暴力量,如同溃堤的洪水喷涌而出!所过之处,发出“滋滋”的腐蚀声响!
速度太快了!根本来不及反应!
离那喷发矿口最近的几个矿工,甚至连惨叫都未能发出,灰绿色的毒瘴洪流瞬间将他们吞没!沈知微惊恐地看到,那些佝偻的身影在浓稠的瘴气中只挣扎扭曲了一瞬,在外的皮肤如同被泼上了强酸,瞬间鼓起巨大的水泡,又在眨眼间破裂、溃烂、流淌出黄白粘稠的脓液!他们的身体如同融化的蜡烛般迅速软倒、坍塌!空气中瞬间弥漫开一股令人作呕的、混合着皮肉烧焦和腐败甜腻的恶臭!
“呃啊——!”
“救命——!”
凄厉绝望的惨叫这才如同瘟疫般在溶洞中炸开!侥幸未被第一波洪流吞噬的矿工如同炸窝的蚂蚁,哭嚎着,推搡着,不顾一切地朝着远离矿口的方向奔逃!沉重的铁枷此刻成了致命的累赘,绊倒、踩踏、绝望的呼号瞬间将这里变成了人间地狱!
老赵头浑浊的眼里只剩下极致的恐惧!他猛地将手中熄灭的烟杆朝着汹涌而来的毒瘴洪流狠狠砸去,同时身体爆发出不符合年龄的敏捷,一个狼狈的翻滚,扑向溶洞边缘一处水流湍急、岩石嶙峋的河岸凹陷处!
“噗通!”烟杆瞬间被翻滚的毒瘴吞噬,无声无息。
沈知微在巨响爆发的瞬间,求生的本能如同火山般喷发!她没有像其他人那样盲目奔逃!剧烈的震动让她站立不稳,重重摔倒在冰冷湿滑的岩石上!左臂的剧痛和铁枷的沉重让她根本无法快速移动!
毒瘴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疯狂蔓延、吞噬一切!
就在她摔倒的刹那,目光扫到了旁边岩壁低洼处积蓄的一小滩浑浊的、散发着腥臭的积水!那是地下河溅起的水花和矿尘的混合物!
来不及思考!沈知微用尽全身力气,猛地将自己沉重的身体朝着那滩污水滚了过去!冰冷的污水瞬间浸透了她破烂的囚衣,刺骨的寒意让她剧烈地颤抖!
她毫不犹豫地抓起一把粘稠的、带着泥砂的污水,狠狠抹在自己脸上!眼睛、鼻子、嘴巴!泥砂的粗糙感摩擦着皮肤,腥臭的污水呛入鼻腔和口腔,带来剧烈的痛苦和窒息感!但她不管不顾,如同疯魔般,用这肮脏的泥水将自己在外的头颈皮肤胡乱涂抹、覆盖!甚至撕下囚衣相对干净的里衬布条,浸透污水,死死捂住了口鼻!
就在她完成这近乎自残的防护瞬间,浓稠的灰绿色毒瘴洪流,如同死亡的潮汐,轰然漫过了她刚才摔倒的位置!
“滋——!”
瘴气边缘触及岩壁,坚硬的岩石表面瞬间腾起细密的灰绿色泡沫,发出轻微的腐蚀声!几滴飞溅的毒液落在沈知微浸满污水的衣袖上,布料瞬间变黑、碳化!
沈知微死死蜷缩在河岸凹陷的岩石缝隙里,身体紧贴着冰冷潮湿的石壁,将头深深埋进浸透污水的臂弯!湿透的布条紧紧捂住口鼻,每一次艰难的喘息,都带着浓重的泥腥和令人作呕的腐败甜腥!肺部如同被粗糙的砂纸摩擦,火辣辣地疼!
瘴气从她头顶汹涌而过,如同粘稠的油墨。她甚至能感觉到那致命的、带着腐蚀性的冰凉气息擦过她湿透的头发和后背!死亡,近在咫尺!
“啊——!我的眼睛!我的眼睛!”不远处传来凄厉到非人的惨叫!一个逃得稍慢的矿工被瘴气边缘扫中,捂着脸在泥泞的地面上疯狂打滚,指缝间流出黄白粘稠的液体!
“救命!救…呃…”另一个矿工只跑出几步,吸入了一口瘴气,喉咙里发出恐怖的“嗬嗬”声,身体猛地僵首,皮肤如同充气般迅速鼓胀,紫黑色的血沫从七窍狂涌而出!
溶洞变成了修罗场!毒瘴肆虐,惨嚎震天!奔逃的矿工如同被收割的麦子,成片倒下,身体在灰绿色的烟雾中扭曲、融化,散发出更加浓郁的恶臭!
沈知微蜷缩在岩石缝隙的污水里,身体因为极致的寒冷和恐惧而剧烈地颤抖。湿透的布条下,每一次微弱的呼吸都如同在吞咽烧红的刀子。左臂伤口的剧痛被这巨大的危机暂时掩盖,但体内那股盘踞的、属于矿粉的冰冷毒素,似乎因为这浓烈毒瘴的刺激,变得更加活跃!一股新的、更加强烈的麻痹感和寒意,正顺着血脉,缓慢而坚定地向上蔓延!
时间在极致的恐惧中粘稠地流逝。不知过了多久,也许只有几十个呼吸,溶洞中的惨嚎声渐渐微弱下去,只剩下毒瘴翻滚的“滋滋”声和地下河沉闷的轰鸣。
沈知微小心翼翼地、极其缓慢地抬起头。湿透的布条黏在脸上,沉重的铁枷让她动作异常艰难。眼前的景象让她胃里一阵翻江倒海!
溶洞被浓重的灰绿色毒瘴笼罩,能见度极低。地面上横七竖八地躺着十几具尸体!离矿口最近的几具,己经完全看不出人形,如同被强酸彻底溶解的蜡像,只剩下黄白粘稠的烂泥和融化的骨骼轮廓!稍远些的,也呈现出不同程度的融化、溃烂,皮肤上布满巨大的水泡和深可见骨的腐蚀伤口!空气中弥漫的恶臭浓烈到令人窒息!
侥幸存活的几个矿工,如同吓傻的鹌鹑,蜷缩在远离矿口的角落,剧烈地颤抖着,眼神空洞,充满了劫后余生的巨大恐惧。
老赵头的身影从另一处河岸的岩石后艰难地挪了出来。他佝偻的背似乎更弯了,浑浊的眼睛里布满血丝,脸上沾满了泥污,同样湿透的破衣紧紧贴在干瘦的身体上。他剧烈地咳嗽着,每一次咳嗽都喷出带着血丝的唾沫星子。他的目光扫过溶洞里的惨状,最后落在了沈知微藏身的岩石缝隙,那双浑浊的眼睛里,之前的杀意消失了,只剩下一种深沉的、近乎绝望的疲惫和……一丝极其复杂的审视。
就在这时,溶洞入口方向传来了急促杂乱的脚步声和守卫惊恐的呼喊!
“怎么回事?!毒气!是毒气泄露了!”
“妈的!快退!退出去!”
“里面的人呢?!还有活的吗?!”
守卫们显然被这突如其来的恐怖变故吓破了胆,只敢在瘴气相对稀薄的入口处狂吼,根本不敢深入这片死亡区域。
机会!
沈知微的心脏猛地一缩!混乱!剧毒瘴气!守卫的恐惧!这是唯一的、稍纵即逝的逃生窗口!
她挣扎着想从冰冷的污水里站起来,但身体的剧痛、虚弱和沉重的铁枷让她力不从心。就在她再次跌倒的瞬间——
一只枯瘦冰冷、沾满泥污的手猛地抓住了她的右臂!力道不大,却异常坚决!
沈知微猛地抬头!
是老赵头!
他浑浊的眼睛死死盯着沈知微,那眼神里没有了麻木,没有了忌惮,只有一种被逼到绝境后、孤注一掷的疯狂!他的另一只手指了指地下河汹涌的水流,又指了指溶洞深处某个被巨大岩石半掩着的、极其隐蔽的黑暗缝隙!那缝隙紧贴着水面,水流湍急地灌入其中,发出沉闷的回响!
“暗河…支流…”老赵头的声音嘶哑得几乎听不见,每一个字都带着血沫,“通…外面…”他猛地咳嗽起来,身体剧烈地摇晃,抓着沈知微胳膊的手却如同铁钳般没有松开,“水…急…铁枷…沉…看命…”
他的意思再清楚不过!跳进地下河!冲进那条被岩石半掩的暗河支流!借助水流的冲力,或许能冲出去!但沉重的铁枷,湍急的水流,冰冷的黑暗……九死一生!
沈知微的目光瞬间锁定了那条黑暗的缝隙!湍急的河水打着旋涌进去,深不见底!那是通往地狱,还是通往自由?
没有时间犹豫!守卫的呼喊和试探的脚步声正在逼近!毒瘴虽然不再喷发,但依旧在溶洞中弥漫,致命的威胁并未解除!
老赵头猛地用力一拽!一股巨大的力量传来,拖着沈知微踉跄着冲向汹涌的河岸!
冰冷的河水瞬间淹没了脚踝、小腿!刺骨的寒意如同无数钢针扎进骨髓!沉重的铁枷带着她整个身体向前倾去!
“跳!”老赵头发出一声如同野兽般的嘶吼,用尽全身力气将沈知微朝着那黑暗的缝隙狠狠一推!
“噗通——!”
巨大的水花溅起!冰冷的、浑浊的、带着浓重硫磺和血腥味的河水瞬间淹没了沈知微的口鼻!沉重的铁枷如同巨石,拽着她猛地向下沉去!
黑暗!冰冷!窒息!巨大的水流冲击力如同重锤,狠狠砸在身上!她如同狂风中的一片枯叶,被湍急的暗流裹挟着,旋转着,狠狠撞向坚硬的岩石!
死亡的气息如同冰冷的潮水将她彻底淹没!
就在意识即将被黑暗吞噬的瞬间,沈知微用尽最后残存的一丝意志,猛地吸了一口冰冷浑浊的河水,强行压下肺部的灼痛和窒息感!同时,她的右手,在冰冷刺骨的河水中,死死地、不顾一切地抠住了铁枷边缘一处被岩石撞开的微微变形的豁口!
活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