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校园魅影
李衍在落地窗前只停留了不到十秒。那短暂的时间，于姜采萱而言却像一个世纪般漫长。她裹紧被子，目光紧紧追随着他那沉默如山岳的背影，心脏在胸腔里擂鼓般跳动，咚咚咚地撞击着耳膜。
“你……你看到了什么？”她终于忍不住，声音带着自己都未察觉的颤抖，打破了卧室里令人窒息的死寂。
李衍没有回头。他缓缓放下窗帘边缘，动作平稳得不带一丝涟漪，仿佛刚才那瞬间的警觉只是姜采萱的错觉。但当他转过身，脸上那惯有的、玩世不恭的痞笑重新浮现时，姜采萱敏锐地捕捉到他眼底深处尚未完全褪去的、冰封般的冷冽。
“没什么，”他耸耸肩，语气轻松得仿佛在谈论天气，迈开长腿朝床边走来，“大概是哪个倒霉蛋掉泳池里了吧。”他弯腰，精准地捞起散落在地上的黑色真丝睡袍，随意地披上，带子松松垮垮地系着，露出大片线条流畅、壁垒分明的胸肌腹肌。
“掉……掉泳池？”姜采萱的心并没有因为他的轻松而放下来，反而悬得更高了。昨天失踪的传闻，加上李衍刚才那绝非作伪的凝重表情，让她无法相信这只是简单的意外。“可是……昨天就有人说游泳队的王薇学姐找不到了，会不会是……”
她的话音未落，就被李衍打断了。
“管他呢。”他俯下身，双手撑在她身体两侧的床垫上，高大的身躯再次形成压迫性的阴影，那张俊脸瞬间在她眼前放大，带着重新燃起的、毫不掩饰的侵略性笑容。
“李衍！”姜采萱又羞又急，用力推了他一把，“唔……别闹了，我跟你说真的！王薇学姐她……”她的话停顿了一下，声音里带上了真实的焦急和一丝恐惧，“我……我有点怕……”
李衍的动作顿住了。他抬起头，近距离地看着她。女孩漂亮的眼睛里，此刻盛满了惊慌和无措，如同受惊的小鹿，昨夜的风情和娇媚被这纯粹的恐惧所取代。那点恐惧，像一根细微的针，刺破了他刻意营造的浪荡氛围。
他眼底深处最后那点戏谑终于敛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审视的平静。他伸出手，指背带着薄茧，极其自然地拂过她光洁冰凉的脸颊，动作算不上温柔，却带着一种奇异的安抚力量。
“怕什么？”他问，声音低沉了些，“有我在。”
这句简单的话，奇迹般地让姜采萱剧烈的心跳稍稍平复了一丝。她看着他近在咫尺的眼睛，那双深邃的眸子里，似乎蕴藏着某种她无法理解的力量和笃定。她吸了吸鼻子，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不那么颤抖：“那个泳池……以前就出过事。好几年前，有个女生……在里面淹死了，听说后来就不太干净。现在王薇学姐又失踪了，就在那里……我总觉得……不对劲。”
李衍静静地听着，脸上没什么表情，手指却无意识地在她的脸颊上轻轻着。姜采萱的恐惧并非空穴来风，她能感知到常人无法察觉的“不对劲”，这本身就印证了他刚才捕捉到的那股异常气息。看来，那东西不仅存在，而且己经开始在校园里制造恐慌了。
“哦？怎么个不太干净法？”他看似随意地问，语气平淡，像是在听一个校园怪谈。
姜采萱见他似乎听进去了，稍微定了定神，回忆着听来的传闻：“就是……晚上靠近泳池馆那边，会听到奇怪的水声，明明没人的。还有……有值夜班的保安说，看到过水池里有白影飘过去，追过去又什么都没有。还有人……说在里面游泳，感觉水下有东西抓自己的脚……”她越说声音越小，身体不自觉地又往被子里缩了缩，仿佛那无形的寒意己经侵入了房间。
“啧，老掉牙的桥段。”李衍嗤笑一声，首起身，顺手在她光洁的额头上弹了一下，“胆子这么小，怎么做我李衍的女人？”他转身走向衣帽间，语气恢复了惯常的调侃，“起来收拾收拾，带你去吃早餐。顺便……”他拉长语调，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冷意，“去见识见识你们学校那个‘不干净’的泳池。”
他拉开衣帽间的门，里面整齐悬挂着一排排剪裁考究的衣物。他随手取下一件质感极佳的深灰色衬衫，动作利落地穿上，修长的手指灵活地扣着纽扣。阳光从卧室照进来一部分，落在他宽阔的肩背上，为他镀上了一层冷硬的金边。那专注扣扣子的侧影，沉稳而内敛，带着一种掌控全局的从容，与几分钟前那个沉迷的男人判若两人。
姜采萱坐在床上，裹着被子，呆呆地看着他。清晨的阳光勾勒着他轮廓分明的侧脸，高挺的鼻梁，紧抿的薄唇，还有那专注扣着衬衫纽扣的、骨节分明的手指……这一刻的他，身上有一种难以言喻的、令人心安的强大气场。那句“有我在”和此刻他沉稳的动作，奇迹般地驱散了她心头大半的恐惧阴霾。她甚至觉得，有他在身边，似乎真的没什么可怕的。这个认知让她紧绷的神经稍稍放松，随即又涌上一股复杂难言的悸动。
她默默地掀开被子下床。白皙玲珑的脚丫踩在冰凉的地板上，激起一阵细微的凉意。她捡起散落在地上的衣物，一件件穿回身上。柔软的棉质连衣裙包裹住青春曼妙的身体，遮住了昨夜留下的点点暧昧痕迹。
洗漱，简单的护肤，梳理柔顺的长发。当她对着镜子整理衣领时，镜中的女孩脸颊上还带着一丝红晕，眼底却比平时多了几分心事重重。她看着镜中的自己，又忍不住偷偷看向衣帽间门口。李衍己经换好了衣服，深灰色衬衫，黑色休闲长裤，衬得他身姿挺拔，气质卓然，正随意地靠在门框上，低头看着他那部哑光黑的手机屏幕，眉头微锁，似乎在确认什么信息。阳光落在他浓密的睫毛上，投下小片阴影。
察觉到她的目光，李衍抬起头，收起手机，脸上又挂起那抹熟悉的、带着点坏意的笑容：“啧，我们姜大校花就是穿什么都好看。走吧，吃饱了才有力气看热闹。”
他走过来，极其自然地揽住她的腰肢，带着她往卧室外走。那手掌温热有力，透过薄薄的衣料传递过来。姜采萱身体微微一僵，随即顺从地靠在他身侧。他身上清爽的须后水味道混合着淡淡的烟草气息，奇异地抚平了她最后一点不安。
公寓位于顶层，专属电梯首达地下车库。李衍那辆线条流畅、如同暗夜凶兽般的黑色跑车安静地蛰伏在专属车位上。他绅士地为她拉开车门，护着她坐进副驾。
引擎发出一声低沉而充满力量的咆哮，跑车利箭般驶出地库，汇入清晨苍澜市的车流。车内放着舒缓的爵士乐，李衍单手扶着方向盘，姿态闲适，偶尔和姜采萱闲聊几句艺术学院最近的趣闻，仿佛真的只是带她出来吃个早餐。
然而，当车子驶近苍澜大学西门时，一种无形的压抑感骤然降临。
距离西门还有几百米，道路己经变得异常拥堵。警灯刺眼的红蓝光芒闪烁不停，将清晨的薄雾都染上了紧张的颜色。几辆警车和一辆醒目的黑色厢式特种车辆横在路中间，拉起了黄色的警戒线。穿着制服的警察和几个身着黑色作战服、气质冷硬、装备明显异于普通警员的人，正神情严肃地疏导交通，阻止一切无关车辆和行人靠近学校西门。
空气中弥漫着一种焦躁不安的气氛。被堵在外面的车辆焦躁地按着喇叭，司机们探头张望，议论纷纷。一些早起的学生和路人聚集在警戒线外，踮着脚朝校园里看，脸上写满了惊疑和恐惧。窃窃私语声如同无数只烦人的苍蝇，嗡嗡作响。
“天呐，到底出什么事了？”
“听说……死人了！就在学校里！”
“真的假的？昨天不还说只是失踪吗？”
“看那架势……绝对是出大事了！连特警都来了吧？”
“好像是……泳池那边？我刚才好像看到担架抬出来，盖着白布……”
“呕……别说了，太吓人了！”
“泳池”两个字如同冰锥，狠狠刺入姜采萱的耳膜。她的脸色瞬间变得煞白，血色尽褪。刚才在公寓里被李衍驱散的不安和恐惧，如同汹涌的潮水，以十倍百倍的力量反扑回来，瞬间将她淹没。她猛地抓住李衍放在换挡杆上的手臂，手指冰凉，用力到指节泛白，身体控制不住地微微发抖。
“李……李衍……”她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带着哭腔，“是泳池……真的是泳池……王薇学姐她……”她不敢再说下去，巨大的恐惧扼住了她的喉咙。传闻成真了！那个“不干净”的地方，真的吞噬了生命！而李衍在公寓里就说过“泳池方向”、“水腥味”、“怨气”……他早就知道了！那冰冷的气息，那凝重的眼神，此刻都得到了最残酷的印证。
她抬起头，求助般望向李衍，泪水在眼眶里打转。
李衍的神色却异常平静，甚至着一丝预料之中的漠然。他反手握住她冰凉颤抖的小手，干燥温暖的大掌包裹住她的，传递着一种奇异的稳定力量。他的目光锐利如刀，穿透前挡风玻璃，越过拥堵的车流和闪烁的警灯，精准地投向校园深处，泳池馆的方向。那里，在他常人无法窥见的感知世界里，一股浓得化不开的、阴冷污秽的水腥气息，混合着绝望的怨念，正如同墨汁滴入清水般，在清晨的阳光下无声地扩散、弥漫。
“别怕，”他开口，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斩钉截铁的穿透力，清晰地传入姜采萱耳中，奇异地压下了她心中的惊涛骇浪，“不是冲你来的。”他顿了顿，嘴角勾起一个冰冷而危险的弧度，补充道，“至少，现在还不是。”
他的目光从远处收回，落在姜采萱苍白惊恐的小脸上，眼神深邃得如同寒潭：“看来，早餐得改地方了。先送你回宿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