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两天江遇卿难得休息,便一觉睡到中午。起来吃午饭时,江太太打扮妥当要出门,她随口一问:“妈你去哪里啊。”
江太太回她:“马太太约了我去陆家打牌。”
听到陆家,她瞬间坐不住了,快速扒拉着碗里的饭:“等等我,我吃完跟你一起去。”
“你去干嘛?”江太太皱眉,又略一思考,就猜出了她肯定是要找那陆二少爷。
江遇卿本想这次机会到陆家约陆汉年出来问个清楚的。谁知到了陆家,大嫂告诉她因为这几天公司没什么事,陆汉年去了他朋友的照相馆帮忙,再加上陆先生出差去了,他索性晚上也不回家了。
一连好几天都没回来,大嫂打了电话也不回。眼看陆先生马上从南京出差回来了,要是知道他又胡闹,怕是又要发脾气了,拜托江遇卿劝劝他回家。
江遇卿应下了大嫂的请求,就往外走去。大嫂在后边喊:“江小姐,我让司机送你。”
她回过头摆摆手:“不用啦,路口有黄包车。”
江太太无奈跟大嫂解释:“真是不好意思大少奶奶,我这女儿就是毛毛躁躁的性格。”
大嫂浅笑:“哪里,这样的女孩子才可爱嘛。”
刚才从陆家出来时还是风和日丽的好天气,不一会天上突然打起了雷,那轰隆隆的雷声吓的黄包车上的女孩一惊一乍。
车夫拉的极快,迎面而来的风,吹得江遇卿睁不开眼睛,鬓边的碎发散落了下来,她只好用手不停地捋在耳后。心里想着早知道坐汽车来了,这要是突然下起大雨,可就成了一只落汤鸡了。
“小姐您坐好了,马上到了,放心,这雨下起来前保证您淋不到的。”
听了车夫的话,她也只好“嗯嗯好的。”应付着,祈求这雨慢点下。
果然雨没下起来前就到了影楼,江遇卿下车整理头发的时候余光瞥见有个卖栗子糕的摊贩,她从小爱吃这个,便走过去准备买一些。
“老先生,给我装两包栗子糕吧。”
“欸,好的。”卖糕的老先生一边应和一边装起糕点,指油纸上一块小的又说道:“小姐先尝下怎么样,我这都新做的,就怕下雨我得赶紧收摊了。”
她拿起那块栗子糕咬了一口,入口香甜软糯,
她夸赞老先生的手艺真好,也仿佛这一口栗子糕扫去了她一路的灰尘。
付了钱拿起包好的栗子糕走到影楼门口时,一个小乞丐男孩突然冒了出来,黑兮兮的小手端着碎了口的瓷碗到她面前:“姐姐,行行好,给点钱吧。”
“啊。”小乞丐的出现吓了江遇卿一大跳,她平复了下心口,就从包里翻出张钞票放在碎口碗里。
看着这个身材瘦小皮肤黑黝黝的小男孩,他明亮的眼睛里却充满了无助,她有些不忍心,随即又多放了一张。
小男孩满口说着谢谢,眼睛又往不远处街角望去。随着他的目光,荒凉的街角映衬着一个瘦小的身影。梳着两条乱糟糟的麻花辫似乎是很久没有洗过了,风吹起她破旧的衣衫,也吹起她眼里的惶恐。
江遇卿望着街角问:“那个小女孩是谁?”
“我…我妹妹。”小男孩有些怯怯地回答。
“拿去这个给她吃吧。”江遇卿将栗子糕压在了瓷碗的钱上不忍再看下去,快步走进了影楼。
“欢迎观临。”柜台上戴着眼镜的男人听到门响,放下手里的相框抬起头来。
看到来人,肖扬有些诧异:“呀,江小姐,好久不见啊,你怎么来了。”扶了下眼镜赶紧从柜台走了出来。
江遇卿往前走了几步说:“肖老板你好,我来找陆汉年,请问他在吗?”
肖扬赶紧回答:“在,汉年在里边洗照片呢,我这就去喊他,你先坐,先坐。”说完就往内室走去。
江遇卿看了看周围的桌子凳子上堆满了洋装戏服还有各种相框海报,她也不知道坐哪里合适。想来是这里太忙了,陆汉年才会连续待在这里几天都没回家。
“汉年,快出来,江小姐来了。”
肖扬这一嗓子惊了陆汉年一下,刚刚夹起来的相片啪嗒一声掉了下来。
陆汉年没有听清谁来了,不耐烦的大声回了一句:“谁来了谁来了,急什么呢你。”
“哎呀,江小姐来了,你心心念念的江小姐来了。”肖扬急匆匆地走进冲片室拉着他往外出。
“什么?江小姐?遇卿来了?”
陆汉年感觉他的心跳如擂鼓般急促,有些喘不过气来。他长舒一口气,想着佘山一别己近半月有余没见过江遇卿了。
肖扬把他拉出来后,看到江遇卿正仔细端详着一幅照片。见陆汉年不说话,就先开口道:“江小姐,你和汉年慢慢聊,我进去接着洗照片。”
江遇卿扭过头对视上了陆汉年的眼睛。
陆汉年紧紧盯着她,看她头发有些凌散,猜想是不是坐了好长一段路的黄包车。又仔细观察到她嘴角有点什么糕点留下的渣粒。
他首接上前伸手擦了下她的嘴角:“偷吃什么了?”
他突如其来的手让她有些局促,赶紧自己抹了抹嘴巴:“没吃什么,街角卖的栗子糕。”
“怎么自己吃,也不给我带一点?”
江遇卿声音弱弱回:“我全给门口的小乞丐了。”
陆汉年扑哧笑了起来:“江小姐果然是菩萨心肠。”
她咬紧嘴唇不再说话,自己是过来“兴师问罪”的,怎么被他先发制人打趣到了,这下还要怎么开口。
陆汉年见她不说话了,就把旁边椅子上的衣服随手拿了起来,让她坐下,又不经意地问她怎么知道自己在这里。
江遇卿如实回答是去了他家里,他大嫂说的。陆汉年正在给她倒茶的手停了一下,又逗她说:“这么想我呀,着急的过来见我。”
她接过他递过来的茶反驳道:“得了吧你,我只是听说你好几天没回家了,想看看陆二少爷是不是在外边花天酒地呢。”
他装作漫不经心的将刚才那件衣服挂在旁边的衣架上,又继续收拾其他的衣服相片,慢悠悠地说:“什么花天酒地,我可没那种心思。你看这都忙成什么样了,说来也奇怪,这几天拍照的真多…”
“你是不是去给曾小姐送花了?”江遇卿突然站起来打断他的话,这句在心里排练了一路的话终于忍不住问了出来。
“曾小姐?”他哈哈笑了起来,想起那天买花遇到谭书兰的事心里豁然开朗,原来这江大小姐是打翻了醋坛子,憋着一股气到了今天。
江遇卿走到他面前:“你快说,你和那位曾小姐怎么回事,还是你去送给别人去了,那你送我的郁金香算什么!”
她提高了音量,句句尽是委屈。
陆汉年转身双手按住她的肩膀轻声安抚:“别急别急,我和那位曾小姐没有关系,我也没给别的人送花,在我心里,我只会想给你一个人送花。我给你看个东西,你看完我再跟你解释。”
他说完去柜台里处拿了张裱好的相框照过来,递到她手里。
江遇卿定睛一看,那上边坐着的女子面容姣好,眉若柳叶,凤眼含情。而再看到旁边站着的男人时,她有些惊到,那是陆汉年的父亲。
她眼底掠过一抹惊讶:“这就是那位曾映秋曾小姐?那你父亲和她是什么关系?”
陆汉年淡然回了句:“红颜知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