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几天,江遇卿开始奔走于各大报社,亲自上门去推荐自己。
有的报社说她的文笔不太符合他们报社的风格,有的说他们报社需要经常出差,想招位男士,也有的让她回去等消息。
怎么这些个报社都这么挑剔?她失落地走在上海街头,看着欧式风格的大楼,怀念起重庆的青砖瓦屋,心里想着如果留在三姨妈的茶园里做个采茶女是不是也挺好的?
一阵浓郁的咖啡香气飘来,她停下脚步抬头,是家装潢雅致的咖啡馆,但此刻她也没什么喝咖啡的兴致。
“算了,回家吧。”她对自己说。
就在她准备继续往前走时,咖啡馆窗边座位上熟悉的侧影吸引了她的目光。
她定睛一看,是宋青山,那旁边的是,林小姐?
她的心猛地一沉,像被什么东西狠狠刺了一下。他们是在约会吗?宋青山神情温和,林小姐笑容温婉,二人时不时的笑着说些什么。
从远处看,他们就像一对再普通不过的情侣。
她别过头,试图避开这刺眼的画面,可是脚步还是不自觉得走向咖啡馆的大门。
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进去,她控制不住。
走进去后故作镇定地扫了一圈店内,又淡定地走到他们面前打起招呼:“宋老师,林老师,你们怎么在这里?”
二人面对她的到来都有些诧异,宋青山开口解释:“这么巧啊遇卿,我和林老师最近在翻译一些文集,就想找个安静的地方,这样尽快翻译也不容易出错,你这是路过还是约了人?”
江遇卿想了想,撒了个谎:“我约了人,是一家报社的记者,我们谈好在这里见面。”
宋青山看向她笑了笑:“那挺好,那位记者还要多久到?要不要你先坐下,我们一起等。”
江遇卿看了看墙上的时钟,随口说了个时间:“三点半。”
林小姐招呼侍应生过来:“给这位小姐,来一杯咖啡。”
江遇卿学起那天林小姐拒绝她的口吻:“不用了,我不喜欢咖啡,谢谢。麻烦给我来杯橙汁,多加糖。”
侍应生提醒:“小姐,橙汁加多了糖就太甜了,不好喝了,您确定要加吗?”
“确定,我就爱喝甜的。”
“遇卿,你不是最爱喝咖啡吗?”宋青山有点不解。
她负气回:“咖啡多苦啊,加了糖也一样,人总要换换口味的,就像宋老师平时那么爱喝茶的人,今天也陪别人喝起咖啡了。”说到这,她想起前些天送给他的茶叶,不知道是不是己经被他扔在角落里了。
林小姐又问起约的是哪家记者,如果江遇卿觉得不好,她也有些报社的朋友可以为她引荐。
她照常拒绝:“不用了,我想靠自己的能力。”
宋青山和林小姐都看出来这小姑娘是在跟他们赌气呢。
林小姐朝她桌子上放着的手握去,江遇卿赶紧将手缩了回去,林小姐抓了个空,悻悻收回自己的手,拿起那本俄语诗集来给她看:“遇卿,我们真的是在翻译书籍,不信你看。”
她扭脸看向窗外:“清者自清,无需自辩,你们接着翻译吧,我等我约的人。”
侍应生端上来那杯加糖的橙汁,只是浅吸一口,就齁的不得了,看来跟别人赌气,气还得自己受。
盯着眼前的这双璧人,喉间蓦地一紧,像是生吞了颗青梅,酸汁顺着喉管烧下去,连带着心口都泛起皱。 连那杯甜的发齁的橙汁也掩盖不了这份酸。
她压抑住情绪,从包里掏出几份报纸,研究起别人的笔稿来。
指针快要转向三点半,宋青山和林小姐己经翻译完了。
宋青山揉了揉眉头问:“遇卿你那位记者朋友怎么还没来?是不是记错时间了?”
江遇卿攥紧手里的报纸挡住脸,她不知道怎么回答,这谎说出去了,可要怎么圆啊?
林小姐合上那本俄语诗集,缓和着说:“遇卿,你自己可以等吗,学校还有事,我们就不陪你了,或者你也一起回去吧,我看那位记者朋友可能要失约了。”
她不想认输,可是到了这种境地,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
江遇卿放下报纸,脸上有点发红,支支吾吾地说:“不会的,他..他不会失约,他应该快到了。”
他们的谈话被身后角落里的男人听得清清楚楚。他猜透了这拙劣的戏码,无非是个女学生喜欢自己的老师,却又撞见与他人恩恩爱爱,不得不撒谎找面子的事。
他提起箱子从后门出去,再绕到前门进来,快速地走向宋青山那桌。
“你好,请问是遇卿小姐吗?我是跟您约好的陆记者,真不好意思,我有事迟到了。”
他微笑着朝江遇卿伸出手,她怔住了,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约了一位记者见面。
她站起来缓慢地握住他的手,轻声说了句:“你好,没关系的。”
宋青山和林小姐见状,便起身就走:“遇卿,那我们先走了,你们慢慢聊。”
二人向这位陆记者点头致意,便离开了。
陆汉年坐下来,一脸的淡定自若,目光扫向对面的女孩。面庞青涩,年纪应该比他小些,穿着打扮看得出是个家庭优渥的娇小姐。
少女怀春的情怀刚刚绽开,就己然凋落,真是应了那句:“奈何春心莫共花争发,一寸相思一寸灰。”
江遇卿打量起对面这个男人,年纪不大,穿着一身剪裁合体的藏蓝色西装,眉目如画,但眼窝有些凹陷,看着像是没睡好觉。嘴角微微上扬,带着一股似有似无的笑意,头发也是梳得一丝不苟,这副油头粉面的样子哪里像个正派记者?倒像个玩世不恭的富家少爷。
“先生,我们认识吗?”江遇卿率先开口。
陆汉年摊开双臂假装疑惑地回答:“不认识吗?遇卿小姐,我们不是约了三点半在这里见面?”
两人目光交汇在一起,沉默对视许久。
江遇卿慌忙躲开了他的眼睛,她垂眸,手指拂过衣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