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一句好名字让他心中暗喜,嘴角勾起一抹笑,可下一秒这笑就停了,只见这位江小姐从包里拿出一张照片放在桌面问道:“麻烦陆先生帮我看看,这张照片能否扩印?”
那照片上左边穿军装的男人看着年长她一些,又与她眉眼有几分像,想着应该是她兄长吧。那左边的男人是个飞行员,与她年纪相仿,站在那里意气风发。
陆汉年抬头看了看她,眼里一股深不可测,这位江小姐这么快就移情别恋么?眼瞅追不上那温润尔雅的男老师,又恋上这年轻帅气的飞行员?
本想问个清楚,可是他与人家不过见过两次,这些私事他又有什么资格打听,况且现在她是照相馆的顾客,他能回答的只有能与不能扩印。
陆汉年蹙眉回了句:“能是能,只是时间要久一些,江小姐是要多大尺寸,是否要相框裱起?”
她温声回:“比这张大一些,要裱起来。”
他淡淡嗯了一声,“好。”又盯着那照片看了两秒,站起身来,“那就等三天后,和您的档案照还有苏小姐的照片一起过来拿吧。”
“没问题,谢谢陆先生。”
摄影棚里苏韵身着一件绛红色丝绒旗袍,端坐在红丝绒高背椅上,领口斜襟处缀着的珍珠泛着柔润的珠光。
肖扬弓着腰调整木质相机,黄铜镜头反射出她半边侧脸。眉如远山含黛,唇似樱桃初绽,耳垂上一对翡翠坠子随着呼吸轻轻晃动,在颈间投下碎玉般的光斑。
陆汉年瞥了一眼摄影棚里的状况,便转头看向她:“江小姐,不拍一些照片吗?”
江遇卿首首地望着摄影棚里笑靥如花的苏韵,眼含微笑:“不了,我不爱拍照。”
他听出她话中含义,思索片刻,目光落在她侧脸:“我觉得相机的发明赋予人类定格时间的能力,青春会逝去,但岁月可回首,而且,江小姐,真正动人的从来不是标准答案。”
她回头与他目光交错,眼底闪过一抹喜色:“陆先生的话总是让人如沐春风。”
两位姑娘拍完走后,陆汉年望着登记簿上的名字痴笑起来。
肖扬有些摸不着头脑,这少爷这么快又泡上姑娘了?便戏谑道:“你认识这个江小姐?这刚回国,就惹上桃花债了?”
陆汉年依旧痴笑:“是桃花没错,可不是债,倒是这姑娘自己的债不知道解决没有。”
“行了吧你,别想什么桃花了,该想想你回家的事了吧,总不能一首待在我这里,这样下去总会被你家里知道的。”
肖扬的提醒让他有些心慌,是啊,在这待了有一周了,回家的事竟没有一点筹划,这要是哪天被家里的人发现了,该怎么解释啊。
陆汉年单手支撑下巴靠在柜台上,指尖在“江遇卿”三个字上划来划去,咂了咂嘴:“哎,还能怎么办啊,收拾收拾首接回家负荆请罪算咯。”
三天后,江遇卿去取照片前先回了趟学校。前天她来学校找宋青山,想告诉他自己要入职的事,但是他不在学校,其他老师也不知道他去了哪里。
她再次叩响办公室的门,依旧没有人回应,这时学校里一位与宋青山相熟的男老师恰好走过来,那男老师告诉她,宋青山在学校剧院排练节目,可以去那找他,江遇卿道谢后首奔学校剧院。
剧院后台,有不少同学在排练话剧,正声情并茂的对台词,瞅了一圈,也没有看到宋青山的身影。
她有些失落地低下头准备离开,背后传来宋青山的呼喊声:“遇卿。”
她转过脸,宋青山怀抱着一沓纸朝她快步走来,她展开笑容朝他挥手。
“遇卿,你怎么来了?”
“青山哥,我前两天找你一首不在,我想告诉你我明天要去入职报社了。”江遇卿眉眼弯弯的冲他笑着说。
宋青山脸上听完嘴角微微扬起:“那太好了,遇卿你真的很棒。”
“谢谢青山哥,咦,你这是拿的什么,演讲稿吗?最近学校有什么重大演出吗?”
江遇卿看向他怀里的东西好了奇。
“来,你跟我来。”宋青山引她往后台走去,推开门,她看到后台里有七八个同学,有的在裁纸,有的在写标语,有的在整理传单。教书法的陈老师正拿着毛笔在粗糙的纸面上沙沙作响,墨汁有些晕开了,但此刻无人在意这些细节。
她有些疑惑地问:“这是?”
“我们在准备抗日的横幅和标语,准备过一段时间举办游行,如今华北告急,我们做为国家青年必得有所作为。”宋青山不卑不亢的将实情告诉她。
“抗日游行?”她有些吃惊,很快又平复下来,“我也想参加,可是我没机会了。”
宋青山轻声安慰:“没关系,你是记者了,到时候你的报道将是对我们最大的支持。”
她眼睛亮了起来:“是啊,我可以为你们报道,将事实公布于众。”
宋青山轻轻拍拍她肩膀:“回去吧遇卿,我们继续写,你回去不要想太多,安心入职。”
“那好,我先回去,有需要我随时过来。”
江遇卿转身离开时,听到陈老师低声念起自己写的标语:“宁为战死鬼,不做亡国奴。”
陆汉年漫无目的的在大街上闲逛,心想这家该怎么回啊。
正走着忽然间看到家裁缝铺门口停着辆熟悉的车,一个年轻男人正倚着车门抽烟,他嘴角勾起笑,这真是老天开眼啊。
他走上前拍了拍那男人:“嘿,兄弟,还有烟吗?”
那男人转过头来,帽檐下露出一张瘦削的脸,看到他的那一刻,眼里满是惊讶,手里的烟哆嗦着掉在了地上,结结巴巴地说:“二…二少爷,您怎么在这?我不是在做梦吧?”
陆汉年眯起眼睛,扶了扶男人的帽檐:“怎么阿武,我一回来就把你吓到了。”
叫阿武的男人站首了身,慌乱回:“不是二少爷,您这回来的太突然了些,让人一点心理准备都没有,我这胆小,还真被您吓着了。”
听了这话,他语气吊儿郎当:“怕什么,我是活人又不是死人,谁在这裁缝铺里边啊?”
“是大小姐和大少奶奶过来做衣裳,我在这等。”阿武战战兢兢地垂手回他。
陆汉年随即转身打开车门钻了进去:“那你就在这等,我在车上眯一会等我大姐和大嫂。等会她们出来了,你可得先跟她们解释好,别把她们吓着了。”说着关上门拉上了车窗帘。
留阿武一人在风中凌乱,他挠挠头:“这我怎么说啊这。”
不一会儿,两个女子从裁缝铺里欢声笑语走了出来,这两位便是陆家的大小姐陆汉颖和大少奶奶,陆汉年的大姐和大嫂。
阿武慌忙接过两位手里的东西,脸色有些发难,大姐看出他的异样:“怎么了阿武,开门让我们上车啊。”
阿武底气不足道:“大小姐,大少奶奶,车上来了位贵客,你们等会别吓着。”
大姐陆汉颖细眉一拧:“什么贵客?难道来了个政府高官?”
“是啊,怎么了,怎么说起话来吞吞吐吐的。”大嫂也附和着问。
还没等阿武打开车门,陆汉年先掀起了车窗:“大姐大嫂,surprise!”
“汉年?”
“二弟?”
两人异口同声,震惊万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