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年己过,春暖花开,似乎一切都在朝着好的方向发展,然而这一年却是最不幸的开端。
这周末本来和谭书兰约好一起去慈幼院的,谁知她又说家里来客走不开,江遇卿只好一人前往。准备出门时,陆汉年又非常合时宜的出现在家门口。
两人默契对视一笑,江遇卿身后的赵妈见状,立马吩咐抱着东西的丫头:“快把小姐要带去的东西放陆少爷车上。”
下人放完东西,上了车江遇卿才发现陆汉年的左手受了伤,前边开车的是肖扬。
她又仔细观察了陆汉年的脸色发现憔悴了不少,这才几天没见,人的精神气都没了。
江遇卿轻触他左手:“这是怎么了?”
“没事,我..”
“没事的,江小姐,陆少爷给自家货轮搬货受了伤,为家里出力尽心敬业着呢。”肖杨插嘴解释打断了陆汉年的话。
江遇卿蹙眉不解:“怎么搬货还需要你亲自出力了,码头工人不够了吗?”
陆汉年耐心回她:“没有,最近确实少了些工人,这批货也比较重要,我去查看顺便帮忙搬了几箱,一不小心砸到了,没事的。”
她更加不明白了,工人少了?这又是怎么回事?陆汉年继续告诉她日本商会的会长亲自登门谈合作,陆先生还是拒绝了。随后便紧急安排先把一些工人和货轮调去了武汉,上海怕是不太平了。
她不再多问了,她明白如今这情况越来越糟,日本人蠢蠢欲动,平津那边似乎就要开动了。
江遇卿望着窗外开始叹息,叹国家危难,叹生灵涂炭,叹家破人亡。她想到等下去见慈幼院的孩子们心就揪着痛,要真打起仗来,这些孩子该怎么办呢,本就无父无母,又要经历战争的残酷,他们的童年就只能在炮火中度过。
陆汉年拉回她的思绪:“别想那么多了,我有好消息告诉你。”
“什么?”
“嘉帅他们大队在上海临时驻扎,给我打了电话,说是过几天就来家里拜访,我还特意问了你的铖弟有没有跟他在一起,他说他们分开来的,铖弟还要几天才来上海。”
“真的呀?”江遇卿听罢这好消息才愁容散去,露出笑容。
陆汉年继续说:“还有呢,最近天气暖和了,我这手也快好了,下周带你去马场骑马怎么样?”
“我也要去。”前边的肖扬立马举起手。
陆汉年白他一眼:“好好开你的车。”
江遇卿歪歪头:“马场?我好久没骑过马了,到时候带书兰姐一起吧。肖先生也去,介绍你们认识。”
肖扬爽快答应:“还是江小姐会为人着想,不像某人自私哟。”
陆汉年扶额苦笑,但还是向江遇卿点点头说了句好。这傻姑娘怎么总是先想到别人,不想想他的心思,他想要两个人单处的时光可真难啊。
到了慈幼院,孩子们又一窝蜂的拥上来。这个年收到了不少慈善人士的物资捐助,孩子们一个个吃的都胖了一圈。瑶瑶也变得胆子大了些,挤上前喊着:“妈妈,妈妈。”
江遇卿展开怀抱一把把小家伙搂到怀里:“哎呀小宝贝,想妈妈了没有?”
妈妈?陆汉年和肖扬听见这称呼摸不着头脑。
陆汉年撇撇嘴:“想不到江小姐几日不见,竟然瞒着我做母亲了。”
“我,不是你想的那样。”江遇卿脸上有些窘迫。
慈幼院老师出来解释说是这孩子看江遇卿像自己妈妈,见第一面就扑上去喊“妈妈”,江小姐心善,不忍心伤害孩子,就认了下来。
陆汉年听罢首接蹲下来捏捏瑶瑶的脸:“小妹妹,你喊她妈妈,那你得喊我爸爸。”
小家伙显然被吓到了,赶紧往江遇卿怀里一缩,别过头去回他一句:“我不要。”引得众人哈哈笑起来。
肖扬戏谑地拉起陆汉年:“别吓着孩子,人家才不认你这个假爸爸呢。”
陆汉年无奈叹口气,只好起来去逗其他孩子。他看到江遇卿搂着那些孩子们喂他们吃东西,梳头发,整理衣服,觉得她充满了母性光辉。
刚与她初见时,还是个怀春赌气的少女,不过一年,这会面对一群孩子时又是个温柔的母亲,就像往他心里塞了一团温热的棉花,又闷又软,让他捂着胸口感受这种美好。
江遇卿忽然想起了白梦怡,便向老师询问她有没有来过。老师回答白小姐单独来过两次,给孩子们带了不少东西,在院里一坐就是一天,脸上似有淡淡愁容,挥散不开。
江遇卿摇摇头,想必白家遭到陆家拒绝后又给她施压了别的任务吧。
约好了去骑马的日子,陆汉年欲出家门时,白先生与日本商会的山本一郎又登门了。
江遇卿没有等到陆汉年来接她,只等到了陆家下人的电话,说是家中有贵客来访,二少爷改日再约她出去。
江遇卿挂了电话心里不安,她隐隐揣测是关于日本商会的事。江太太宽慰她不要多想,陆家势力那么大,断然不会被那蛮夷小人胁迫。
江司令却眼神深沉,微微叹息:“国力薄弱,遭人侵犯。国运不振,被他人所趁啊。”
陆公馆的会客厅里,陆先生坐在主位上,面色平静地品着茶。对面坐着白先生,一身考究的黑色西装,抽着雪茄,圆脸上堆着笑容,眼里闪着精明的光。身旁是个穿着西装的日本男人,鼻梁上架着圆框眼镜,正襟危坐,目光锐利,正是日本商会的会长山本一郎。
“父亲。”陆汉年进会客厅,向陆先生微微躬身,然后转向客人,“白先生,您真是三顾茅庐而不弃啊。”
“哎呀,汉年贤侄。”白先生立刻站起身,热情地回复:“贤侄什么话,上次是我语气冲了点,这次我来赔个不是。”
陆汉年礼貌地笑了笑,目光扫过那位日本客人。